— 摘自 Eric A Havelock 《Preface to Plato》, 来自 Dynamicland 的推荐书单

  • 在荷马和柏拉图所处的时代之间,储存信息的方法变了,因为信息被字母表化了;相应的变化是,眼睛取代耳朵,成为处理信息的主要器官

  • 希腊化时代到来之后,概念思维(conceptual thought)流畅起来,表达概念思维的词汇或多或少被字母表化了。柏拉图生活在这一变革的过程,他宣告这一变革并成为其先知。

  • 总体上,希腊文化维持在口语基础上,直到公元前700年。

  • 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谋求精准界定意识的运行

  • 恰当语词到来之前,你不会有那个理念

  • 我们研究问题的关键寓于口语文化向书面文化的过渡中,寓于具象思维到抽象思维的过渡中

  • 要不是它Republic的题名,它本来可以被按照其内容来解读,而不会被当成一部乌托邦政治理论著作。实际上,该书只有三分之一的内容论及治国术。该书长篇论述的是人的境遇,而且常常涉及各种各样的事务,这些问题在现代政治论著里肯定是没有一席之地的

  • 他对诗人的攻击占去了这一卷一半的篇幅

  • 开篇他就说诗歌的效果是使人脑残。诗歌是疾病,我们必须要有解毒剂。解毒剂必须是“事物本来面目”(what things really are)的知识。一句话,诗歌是精神毒品,是真理的敌人。

  • 她可以魅、哄、骗、迷,这正是她致命的力量

  • 诗人用语词润色自己的话语,利用音韵、节奏与和声修饰言语。这些手法就像化妆品,涂抹在表面以掩盖话语的贫乏。就像画家用幻觉欺骗我们一样,诗人采用声音效果蒙骗了我们的智慧。

  • 诗人能再现成千上万的情景,描摹成千上万的情绪

  • 柏拉图攻击诗人的靶子正是我们鼓掌欢呼的品质

  • 诗歌的审美特征轻浮无聊,提供没有价值的模仿样品

  • 诗歌具有特有的语言、意象和节律

  • 这位大文豪本人不就是伟大的诗人吗?他驾轻就熟的文风可以放弃抽象的论辩,难道不是用生动的描摹或象征性神话诉诸一切想象的资源吗?如此敏锐的散文家对音韵的排列和语言的意象真的冷漠甚至敌对吗?这些特征也是散文文风的秘密所在呀。

  • 他想必是在讥讽,或一时兴起在耍脾气吧

  • 这样的还原法就是将大树砍头去枝,直至把它们移植进我们人工修剪的园林

  • 希腊史诗的朗诵同样是表演,而且史诗朗诵人利用了他堪比舞台演员与观众的关系。

  • 觉得自己面对一个最令人生畏的对手,那是个能调动传统和当代舆论的全部力量与他对阵的对手。他恳求、论辩、谴责、劝诱。

  • 他提议对希腊诗人实施严厉和广泛的审查,包括古今诗人。他拷问自己和读者,传统诗歌能给我们什么道德教诲呢?他的答案是:罕有教诲。换言之,如果我们认真看待诗歌里的诸神、英雄和凡人,那就没有什么教诲。那些故事充满谋杀和乱伦、残忍和背叛,以及放任的激情、虚弱、懦弱和歹意。这类素材反复出现,导致不明达、稚嫩脑袋的模仿。审查是唯一的对策。

  • 柏拉图提出三种有用却简单的诗歌分类框架:第一种是通过诗人的嘴报告正在发生事情;第二种是让人物说话,将人物讲述的故事戏剧化;第三种是前两种方法的结合。

  • 他暗示说,如果用纯描写的效应来改述荷马,荷马吟诵的东西就无足轻重了

  • 年轻的一代长期被灌输的观点是:重要的与其说是道德,不如说是社会威望和物质报酬,而社会威望和物质报酬的来源即道德名望却未必够资格

  • 大多数情况下,原则的阙如反而更获利丰厚。诸神不是常常奖赏不义之人吗?反正,不道德的行为很容易用宗教仪式来赎罪。

  • 一旦《理想国》被视为是对希腊当时的教育体制的抨击,其谋篇布局的逻辑就一目了然了。一旦理解诗人是教育体制的核心,继后对诗歌的批评自然就到位了

  • 唯一安全可靠、适合领有政治权力的人是哲学家

  • 除非我们准备与希腊哲学词汇里最令人困惑那个词妥协,否则就不可能理解他的批评,这个希腊词就是摹仿(mimesis)

  • “诗人用另一人的语言说话时,他使自己的语言媒介(词汇)像那个人”

  • “凡是使自己像另一个人的声音或体态的诗人都是在摹仿那个人。”

  • 诗人荷马自觉挑选合适的技能描写阿伽门农。他根本就不是在摹仿阿伽门农,他必须使自己的艺术才干与人物保持距离,因为不久之后,他又要用同样的技能让阿喀琉斯说恰当的话。

  • 但他的反对原则指向了多样性和广度,既对准劣质戏剧,又对准优秀戏剧

  • 绝对知识或曰真正的科学是关于形式(Forms),且只能关于形式的;

  • 诗歌沉迷于常恒的迷妄、混乱和非理性。归根到底,摹仿就是这样的,是幽灵的影子秀,就像在黑暗洞穴里墙上看见的形象一样。

  • 对柏拉图而言,现实是理性、科学、合乎逻辑的,否则它什么也不是。诗人的媒介非但不揭示事物的真实关系,反而构成一个折射屏,掩盖和扭曲现实,同时使我们分心、跟我们玩把戏,诉求于我们最肤浅的感知。

  • 在彼时的希腊,诗歌占有核心地位,在当今社会它似乎也占据这样的地位。它占据这个地位的理由不是它提供灵感、激发想象力的效果,而是它提供应用知识宏大的存储库,它是伦理、政治、历史和技术的百科全书;有出息的公民将其当作教育设备的核心来学习。

  • 他甚至拒不承认诗歌是自有规则的艺术,而是认为诗歌不过是信息资源和教育灌输的系统而已

  • 在柏拉图描绘的文化情景里,口头交流仍然主导着一切重要的关系和生活的有效交往。书籍是有的,字母表已经用了三百多年

  • 持久而可靠的群体社会记忆是维持任何文明绝对必须的先决条件

  • 为了断定用散文是不能保存的,你今天只需要做一个小小的试验足矣:一个平淡的指令,用嘴巴接力传递会不准确。确保传递信息保存和固化的唯一可能的语言技术是:韵律精美的语词,精心组织、足够独特以维持自己形态的语言模式和韵律模式。这就是历史本源,我们至今仍然将那种现象的动因称为“诗歌”。

  • 诗歌完完全全是一种传承文化的教谕工具。

  • 社群必然进入一种无意识的合谋状态,以保持传统的活力

  • 为此目的,唯一的办法是:像演员表演时牢记台词那样记住诗歌。你全身心投入阿喀琉斯的情景,认同态度他的悲伤与愤怒,你就变成了阿喀琉斯,变成了你正在聆听的朗诵人。

  • 《伊利亚特》很吸引人,乃天才之作;

  • 克律塞伊斯不比她逊色,无论容貌或床上

  • 大量的社会行为和举止必须是仪式化的,必须用仪式化的形式记录下来

  • 史诗的描绘总是典型的而不是详细的。无疑,柏拉图反对的一部分主张正是这样的:诗人不是专家。

  • 故事的情绪是平淡的,但诗歌提供可接受习惯或妥善情感的范式

  • 荷马没有创造准则,他也不能用个人的视野强行修改诗歌叙事的总体色彩,只能在有效的范围内有所创造。让我们把他视为居住在一幢大房里的人,房子里塞满家具,必需的和精致的都有。他的任务是在里面穿行,边走边抚摸家具,记述其形态和质地。他挑选了一条蜿蜒而休闲的路径,在一天吟诵的过程中,他触摸和摆弄大多数家具。这条选中的路径自有其设计。这成为他的故事,代表着他尽可能接近的纯发明。这幢房子、这些房间和家具并不是他自己打造的:他要充满感情地不断地向我们回忆倾吐。但在触摸和摆弄的过程中,他可能会做一点修饰,掸掸灰尘,稍微重新摆放,但不会大动

  • 他要使故事与通行的社会结构维持持久的接触。社会结构越介入,故事越丰富、叙事越是混合,社会机构越容易在叙事的语境下被控制,结果就越顺利,效果就越富戏剧性

  • 史诗不是创作,而是提醒和回忆的载体。

  • 他们会分割、修剪和删除荷马或赫西俄德,以便使其文本顺应书面文化的程序,而书面文化就没有鲜活记忆的要求。百科全书有书卷气

  • 从语义学的角度说,语义变异的可能性、语句变异的可能性从长远看有是有限的。这样的有限性与诗人不断回忆的法律和伦理模型的有限性是对应的。

  • 荷马史诗的实质是,它代表彼时重要信息交流的唯一载体。因此,诗歌承担记忆并保存社会机构和管理机制的任务,用柏拉图的话说,诗歌要承担领导和社会管理教育的任务。

  • 阿伽门农必须组建一个舰队,他的指令必须用韵文组织,使之在传达的过程中不走样

  • 同样的韵文是教育制度之必需,整个社会的延续和黏合有赖于此。一切公共事务、一切交流都有诗歌通用规范的引导。诗人首先是社会的书记员、学者和法官,其艺术家和表演人的身份仅仅是第二位的。

  • 巴尔干唱诗人的角色早就衰落了,沦落到了唱故事的地位。在动乱和社会脱位的情况下,他的爱国主题可能使古老的威望短暂恢复,使他成为社会领袖和导师。但这是暂时现象。领袖的地位通常寓于其他地方。

  • 被视为妥当的政治和道德关系仍然是用典型情境里的警句、谚语和习用的段落表述和重复的。人物的功能仍然是表现妥当和不妥当行为的范式,就此而言,人物是典型的。

  • 口诵史诗是教育灌输的工具,其终极目的是群体身份的保存。口诵史诗被选中担任这一角色,那是因为在没有文字记录的情况下,其韵律和公式提供了回忆和再用的唯一机制。

  • 群体不会轻易变更自己的神谱、政治惯习,也不会轻易改变婚丧娶嫁、儿童、财产等家族的习俗

  • 他的武器不是蛮力,而是说服力。

  • 精巧使用的韵律还意味着诱人的艺术,现代意义上的“艺术”;艺术用愉悦哄骗耳朵,但耳朵又必须保存判断、记住判断

  • 我们可以这样来回答问题:由于技术原因,希腊文化时期正是艺术和行为、诗人和政界人士的角色相互交叉的时期。

  • 口出的蜜语犹如弓弦的音乐。

  • 有人认为荷马在回顾离他远去的时代,这颇具诱惑力,但这是误导。与赫西俄德一样,更准确看他的方式是:他嵌入彼时社会系统、心境和道德,不妨说他是在检索他自已那一部百科全书

  • (1)它们使用大量的符号;(2)符号的解读留下大量的歧义。两个因素加在一起就很复杂,是笨拙的交流工具。埃及、亚述和赫梯帝国的记录就是充分的证明。只有经过特殊训练的抄写员才能用这些文字。总督或执政官口授,抄写员翻译成文字;收到记录的另一个抄写员把它翻译成听得懂的话,为收件人朗读。

  • 梭伦并非职业政客,又不小心成了诗人。他对韵律创作的卓越掌握使他成为效率卓著的决策人。他的政策镌刻在人们的脑子里,使他们知道这些政策是什么,且能贯彻这些政策。

  • 抑制发明创新的倾向避免给记忆压力,继续鼓励当代的决策方式仿照先人的言行

  • 只有继续不断地演出史诗,管理层阶级才能学会有效的领导技艺;只有这样,社会大众对祖先教化的忠诚才能被再强化,才能披上庄严的色彩。

  • 古典时代的希腊制度刚以其特有的形式结晶成形。诗歌不是“文学”,而是政治和社会之必需。诗歌不是艺术形式,也不是个人想象力的创新,而是部分“希腊最佳政治组织”协同努力维持的百科全书。

  • 宴会上表演出色的人不仅被当作娱乐人,而且被视为天然的领袖,像阿喀琉斯一样,他是“讲故事”的高手。

  • 诗意的心境是神秘的,需要刻意培养。与之相反的是世俗的文化场景,包含普通交往中使用的思维形式和习惯用语

  • 诗歌和散文是自我表达的两种方式,它们是互相排斥的。一种是娱乐或灵感,一种是操作性的。训诫孩子、口授书信、讲笑话的时候,你不会蹦出一句诗,遑论发布命令或起草指令。

  • 因为节律是言语的防腐剂

  • 史诗语言是一种文化语言、一个参考框架和表现标准,所有社会成员都被吸引。

  • 人类所知的保存交流信息的两种技术,一是拥有声觉手段的诗化风格,一是拥有视觉和物质手段的视像的散文风格,

  • 浪漫主义者试图复活一个观念:诗人是预言师、先知,看待现实的眼光独到,洞察事物的眼光独特。然而,他们构想诗人能力的感觉与荷马式诗人掌握的能力却是格格不入的

  • 我们闭上眼睛,回想这些视觉符号,按照同样的顺序“看”它们,或者把它们译解为语音,实际上我们不得不低声念,“自言自语”。这样的翻译加上孤独的翻译行为意味着,为了记住阅读的东西,我们只能用自己的心理能量。

  • 另一方面,靠吟诵来记忆可以节省聆听者大量的个人心理能量。

  • 与希腊情景最有可比性的一景见于与流行曲调联姻并在机器上录放的通俗诗。爵士等舞曲的相似性尤其贴近希腊的情景,因为这些舞曲的节奏常常和语词联姻,而这些语词后来就被记住了

  • 脑子的注意力总是双焦距的:保留一个本体,容许同一性里的差异。

  • 身体一部分(发音器官)的自动行为被身体其他部分(耳朵和四肢)的平行行为强化。总之,整个神经系统被调动起来完成记忆的任务。

  • 像性反射或消化反射一样,运动反射也是高度感性的,与身体的愉悦紧紧相联。

  • 诗歌表演的规律性产生催眠效应,使人体不那么紧张,还使惧怕、焦虑、犹豫等紧张情绪缓减,这些紧张状态是我们凡人生存的常态命运。疲惫被暂时遗忘,情色冲动受到刺激,不再被焦虑阻隔了。

  • 当他静默聆听时,只有耳朵充分参与;喉头可能轻微动一动,交感神经系统可能会参与。当他重复地听到吟诵时,声带以及肢体可能会被充分调动起来,去完成他聆听时交感神经系统参与过的同等序列。

  • 他给予听众的不仅是愉悦,而且是一种特殊的使听众依赖的愉悦,因为那意味着焦虑和悲伤情绪的舒缓。

  • 因为人们固然请教作为知识和指导源头的教育者角色,但他持续不断受欢迎的角色首先是伟大的情感释放者

  • 缪斯“将甘露淋在他的舌头上……诗歌从他的嘴里流出来……吟唱从他的嘴里流出来”。

  • 因为无意识心理的资源可以用来辅助记忆,结果可能是通常受限的性欲的释放

  • 如果赫西俄德把音乐和性欲联系起来,我们不应该感到诧异。

  • “身披雾霭,通宵达旦欢歌,释放可爱的歌喉”

  • 这套机制的有效利用需要一定程度的精湛技艺,需要极强的操纵语言、音乐和身体节奏的能力。

  • 用散文思维并喜欢用散文思维的人是哲学家

  • 他们不禁要把诗歌经验降低为非观念的,因而非理性的、非反思性的

  • 柏拉图针对的不是娱乐而是灌输,他抨击的是希腊文化一直倚重的常态稳定

  • 他们能直率和坦诚地行动,而且能直率和坦诚地表达自己的动机和欲望。他们几乎完全没有那种小小的虚伪,而我们的文明似乎没有虚伪就不能运转

  • 听众要记住他的表演也要有一个条件:有效而同情地进入他吟唱的诗歌,听众成为他的奴仆,臣服于他的魅力。

  • 在书面文化的后期,信息或规则都是按类型和主题来排列的,但在口语文化的传统里,却只有在转化成事件以后,信息或规则才能够被保存。

  • “我就是我,一个小小的自主宇宙,能说话、思想和行动,不依赖我凑巧记得住的东西。”

  • 自主心灵(autonomous psyche)的主张是拒绝口语文化的对应物。

  • 个性不可能是身体运动的回应、无意识反射、激情和情绪的关系纽带,这一纽带曾经在无尽的时间长河里被调动起来,为记忆过程服务。

  • 心灵逐渐现身,独立于诗歌表演和诗化传统,它必然是反思的、沉思的、批判的;

  • 辨证问题的初始功能可能是迫使说话人重复并解释他刚才说过的话。其中隐含的设想是,那句话不太令人满意,最好是重新表述一下

  • “什么意思?请再说一遍”这句话打断诗歌公式或意象里愉快的自满情绪

  • 这个问题提了出来,用上了另一种散文公式,说话人和老师的想象力却受到了冒犯,可以说他们的美梦被搅扰了;取而代之的是不愉快的计算性反思。总之,辩证法是一件武器,公元前5世纪后半叶一大群知识分子用上它了;这是从梦幻语言中唤醒觉悟、促使人抽象思维的武器。

  • 按照这种哲学,自觉和内心自由充分实现的“我”成为宇宙——一种现实的存在主义中心,成为一切道德准则和一切真伪标准的源头活水。

  • 对正义社会而言,外在于人的范式存在于宇宙的结构中。

  • 因为诗歌的结构、节奏、句法和情节、内容全都是为没有“我”存在的情景设计的。

  • 如此分离出来的表达这个客体的希腊词是“事物本身”(the thing in itself)

  • 但具体的行为和事件整合为一后,诗歌原来的句法就被摧毁了。因为诗歌的本质是故事,是一连串的事件,否则诗歌是记不住的。

  • 行为和事件或者在“形成中”(becoming),或者“已发生”(are done)

  • 相反,抽象的整合、法律或原理一旦生成,什么东西也不能改变它。

  • 对分离的身份不仅是一个“一”,而且是一个“存在”,意思是其语言表达不含有时态和时间

  • 这一抽象的客体,脱离语境,无需再被视像化;实际上,它不能被视像化。因为视觉经验有色彩、有形状,只能在多样化、具体化时发生,因而是具象的、有形的,

  • 抽象的认知对象必然要失去行为的事件多样性,而且要失去色彩和能见度,它成为“看不见的”(unseen)东西了。

  • 一切抽象的本质都互相联系,其关系不再是叙事或逻辑的关系。它们都陷入宇宙的底层图里

  • 它必然是一个系统,这样的系统必然是封闭的。

  • 格劳孔说,请你证明,正义本身之所以可以接受,那是因为“它本身及其结果”是可以接受的

  • 年轻人只能断定,“美德本身”无关紧要;似是而非的举止礼仪倒成了生活目标

  • 要求我们把正义视为客体,与效应分离,中性,是公式、原理,不是适合具体情景和行为的一个例证。

  • 如果诗歌记忆的传统只能保存情景和行为,情景和行为显示公法和私法,这个传统实际上局限于描绘法律的效果。在这里,美德的榜样必然是高尚者成功的榜样

  • “知识分子必须被赋予政治权力。”

  • 美与丑对立,因而不同,所以美和丑各自为一

  • 他甚至在对象实例的清单上加入“两倍”“一半”“大”“小”“轻”“重本身”(the heavy per se),它们都必须从其应用中被抽象出来和分离出来。

  • 柏拉图专注看的是无时间性,表现为一个事实

  • 他努力专注于抽象之永久性,或为公式,或为概念,与之相对的是具体情景起伏不定的、今天存在明天不存在的性质。

  • 唯有情景能为故事提供信息,而故事是有时间条件的

  • 有没有很重要的训练(数学)能培养主体去思考这种无时间性的对象呢?

  • 柏拉图隐约肯定,至少在理论上,认知对象构成一个知识的领域、一个“世界”、一种秩序、一种系统,其间栖居的是各种抽象,抽象是集成以前的经验达成的

  • 集成性(integrity)和无时间性(timelessness)加上非视觉性(non-visualness),整个三部曲得以完成,纯理念(sheer idea)的非史诗特征就包含其中了。

  • 诗歌只能表现有人参与的行为和事件。

  • 一是确认“主体”即自主思维的个性,一是确认“客体”即完全抽象的知识领域

  • 我们还证明,柏拉图主义这两个目标直接由他第一个感觉所决定,他觉得需要与诗歌经验决裂。此前,诗歌经验一直处在核心地位,构成总体的心理状态,让我们称之为荷马式心理状态。柏拉图提议用另一种心理状态取代它,这就是柏拉图式的心理状态。荷马式心理状态用给定语言表达,有给定的句法。柏拉图提议的是另一种语言、另一种句法。

  • 他们不从事哲理思考,他们的用语肤浅、不合逻辑,他们的目光锁定在外界物体上。难道这不是常见的情况吗?这一切都是在说自己。因此,现代的柏拉图主义者倾向于把这种人与现代的普通人划等号,这样的人不思考、不反思、不穿透表面现象。

  • 许多生生死死、来来往往的有形物的经验、在《理想国》里被称为“意见”的经验,真的是他有意用来指称诗化传统的内容和习语吗?

  • 他设想,诗歌的内容是神话米索斯(mythos),与之相对的是理性逻各斯(logos)

  • 柏拉图说,神话学家或诗人所说的一切都要“经历一个曾经发生、正在发生或将要发生的过程”。他这样的表述说明——正如我们论证的那样,他意识到时间条件与记忆材料的句法是不可分割的

  • 柏拉图给诗化的图景贴上科学敌人的标签,认为它与存在完全是格格不入的

  • 诗人不能区分大与小,同样的大小东西时而被他认为是此,时而被他认为是彼。

  • “意见热衷者”(opinion-lover)

  • 诗歌拥抱矛盾,几乎将其用作原则

  • 像画师一样,诗人报告的同一件事却时而大时而小。因此,诗人本质上是非理性的,同样的矛盾渗透到他有关行为和激情的一切表述

  • 英雄的表现时而好,时而坏,不能提供任何抽象意义的良善模式

  • 我们在这里看到,鉴于诗化表述的多样化、具体化和混乱化,柏拉图将他反对的这一切简约为一:它们都违背一致性原则。

  • 柏拉图论这一主题的热情有增无减。

  • 柏拉图不是说,这些人不再生存,他是想说,在这种话语里造出的句子里,主谓关系为“是”的句子是不可能的,永久和不变的句子是不可能的

  • 柏拉图坚持,他的同时代人必须远离感性经验的外部景观,聚焦于抽象客体本身,因为那是唯一可能的思维对象。有时,他把这一对象指认为形式,同时还用复数的形式

  • 哲学必然性的直接证据并不是由那些“形式”提供的,而是见于他反复使用的它本身(itself per se),它本身又是“一”(one)、又是“在”(is)、又是“看不见的”(unseen)。这是柏拉图的基本用语;

  • 柏拉图主义归根结底是用观念话语取代意象话语的诉求

  • 社会背景和阶级偏见使他很早就坚守一个主张:人的社会关系不仅应该稳定,而且应该是威权主义的

  • 他从前人那里继承了一个潜在的信念:我们体验物理现象时,我们接触一个外在于我们的世界、秩序、系统,这个世界和我们对它的理解没有关系。我们稍早前说过,这是希腊人天才的根本,我们在希腊艺术里窥见了这一天才,外部世界是不能轻慢的,不能被视为是不存在的。希腊人需要的是欣赏这个外部世界的结构和逻辑。对柏拉图和大多数希腊思想家而言,这一结构本身是抽象的。同时,它又是一致的和有限的,是一个封闭系统,是认知对象,不是直觉的对象。感觉器官对这个世界的报告只会产生困境和矛盾

  • 虽然我们的认知专注于理解它们,但他们的存在肯定与我们的认知没有关系。

  • 对希腊人头脑提出要求的抽象就成为形式

  • 从这个角度看,形式理论是历史之必然

  • 形式一词此前用于几何图形的用法在他的想象中起了作用。

  • 这催生了一种主张:哲学家“模仿已然的客体”

  • 苏格拉底牢牢扎根于口语方法论,就我们所知他不著一字;他利用集市上的口头交流

  • 欧洲迄今仍然生活在他们的阴影中,使用他们的语言,接受他们的二分对子,顺从他们的抽象训练,将其作为高等教育的主要载体,直到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