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履之往
文章目录
—摘自木心《素履之往》—
有人(好事家兼文学评论家),说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小说属于写实主义,陀思妥耶夫斯基忿然道:“在最高的意义上,可以……我可以承认是个写实主义者。”
列夫·托尔斯泰欲止又言:“我们到陌生城市,还不是凭几个建筑物的尖顶来识别的么,后日离开了,记得起的也就只几个尖顶。” 地图是平的,历史是长的,艺术是尖的。
论顽固,是自然最顽固,无视自然,要吃亏的
靠增加折角、靠层层外凸的阳台来与自然讲和,讲归讲,自然不肯和哩。
祖师西来意旨如何 “闻得檐雨滴声吗”
祖师西来意旨如何 “西来无意”——大梅
尼采在最后十年中,亦未有一句粗话脏话——使所有的无神论者同声感谢上帝。一个人,清纯到潜意识内也没渣滓,耶稣并非独生子。
高明的父,总是暗暗钟悦逆子的;高明的兄,总是偏袒桀骜不驯的乃弟。
日本的书法,婢作夫人,总不如真。中国当代的书法,婢婢交誉,不知有夫人。
舱内流星纷飞,是有光的甲虫,电气似的。白昼野羊泅过黑龙江。这里的苍蝇很大。我和一个契丹人同舱,叫宋路理,他屡说在契丹为一点小事就要头落地。昨夜他吸鸦片多了,只是梦呓,我不能入眠。轮船播动,不好写字。明天将到伯力,现在契丹人在吟他扇上的诗。
愚蠢的老者厌恶青年,狡黠的老者妒恨青年,仁智的老者羡慕青年,且想:自己年轻时也曾使老辈们羡慕吗,为何当初一点没有感觉到?现在,他与青年们实际周旋时,不能不把羡慕之情悄然掩去,才明白从前的老辈也用了这一手。
阳台晚眺,两个青年远远走来,步姿各样而都显得非常快乐,
丑陋妩媚之极,怎会这样快乐,怎会这样快乐的呢?克尔凯郭尔看了又得举枪自杀一次。
当愚人来找你商量事体,你别费精神——他早就定了主意的。
在怪癖巫术特异功能备受瞩目的时代,便知那是天才艺术智慧的大荒年。
音乐神童、数学神童……从来没有哲学神童。 思维是后天的,非遗传,非本能。思维不具生物基础,思维是逆自然的,反宇宙的。
为人已多事,有鬼更难休
人在悲哀之中,才像个人
“一个成熟了的男子较一个青年更孩子气些”
中国人喜欢听琅琅上口的话,喜欢说琅琅上口的话,聪明的皇帝就不断想出些琅琅来让百姓上口,某时期琅琅的东西不多,无疑是某皇帝不太聪明,百姓也不大开心,接着有人把不太聪明的皇帝挤掉,自己做皇帝,当然是比较聪明的,琅琅的东西又多起来,于是就这样琅琅地糊涂下去琅琅琅琅地没落下去。
与中国男女歌星唱的正好相反的东西便是爱情。
小聪明可以积合大聪明再提升为智慧吗——并非如此,决不如此,从来没见如此。 “小聪明”的宿命特征是:无视大聪明,仇视智慧。 凡“小聪明”,必以小聪明始以小聪明终。
心灵这位主人是好客的,它要相继接待很多客人,如果青春这位客人赖着不走,别的客人就不来了。
唐代能解白居易诗的老妪,如落在现代中国大陆,便是街道居民委员会主任,专事监督管制白居易之类的知识分子的。
爱情,人性的无数可能中的一小种可能。
大艺术家的起点和最后一着,都是“自觉”,唯自觉才能登峰造极。
智者,乃是对一切都发生讶异而不大惊小怪的人。
最高的不是神,是命运。神也受命运支配——古希腊人如是解,
法国革命,是在政治上要求人权,我们改革经济制度,则注意生存权。”
当今以“生存权”替代“人权”的偷换概念的老手们,固厚黑有加矣。
所谓无底深渊,下去,也是前程万里。
倒 有时,不免气咻咻地想,人类的历史进程,倒过来,才文明。
致帕斯卡尔 您的《随想录》,开始,我是逐节读,后来,凡涉及上帝的,我像傍晚放学回家的小孩,阵雨乍歇,跳过一汪又一汪的水潭……
愚民政策,造成移民对策,苦于被愚,纷纷移了算了
“我小时候,有一天傍晚坐在楼梯口睡着了,忽然觉得被人抱起来,一级一级上去,迷糊中知道是爸爸,他的胸脯暖暖贴着我,烟草的气味,鼻息吹动我的头发,可惜楼梯走完,进房放在床上,脱鞋盖毯,我假装睡,又睡着了。下一天傍晚,估计爸爸即将到家,我便坐到老地方去,闭上眼,一动不动…… ‘这孩子真糊涂,怎么又睡着了?’ 小人被大人用指节骨击在头上,叫做‘吃火爆栗子’——我的悲观主义大概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我说:“没什么,你爸爸缺乏想像力。”
历史、时代的进展,既非周而复始的轮回,亦非螺旋形上升,十三世纪至十六世纪,欧洲天灾不断,瘟疫流行,怪谁呢,一切都归罪于长得美貌的女孩,烧死她,淹死她,魔鬼,女巫,妖精……二十世纪,她们是时装模特儿,每天没有五千美金的报酬是不起床的
歪来歪去,扭来扭去,歪不了扭不了时,大声说:我是喜欢直来直去的。
短见者把远见者看做瞎子。
“你会见到,将来我是一事无成。” 很轻松,完璧归赵似的
据说:文化沙漠必然导致文艺复兴
轻浮,随遇而爱,谓之滥情。
没条件地痴心忠于某一人,亦谓之滥情。
几许学者、教授,出书时自序道:“抛砖引玉。” 于是,一地的砖,玉在哪里?
幸 亏 自己的文章改了又改,幸亏我不是外科医生。
中国的君子者,大抵假借礼义为的是噬人心,使被噬者自以为殉了道。
“智慧将我们带回童年”,意思是带我们出童年的并非智慧。
天地不仁。天网疏而不漏——李聃既感叹宇宙无德可言,又希望有因果报应来为人伸张正义。
予喜雨。雨后,尤难为怀,肖邦的琴声乃雨后的音乐,柳永的词曲,雨后之文学也。
虽云如梦,其味逼真。
忠是愚忠,故逆起来是愚逆。
智者,无非是善于找借口使自身平安消失的那个顽童。
《厚黑学》新解:专制使人皮厚,开放使人心黑。
与无聊人说无聊话,呢呢喃喃两三小时犹勿知休,此类脚色一上正场必是钳口结舌,顾左右而不能言他。
都有一份纯真、激情、向上、爱美、生动憨娈的意境,亦即是罗曼蒂克的醇髓,几乎可说少年青年个个是艺术家的坯、诗人的料、英雄豪杰的种。 青春将尽,天赋的本钱日渐告罄,而肉体上精神上开支浩繁,魔鬼来放高利贷了。
其纯真益粹,其激情愈湛,其向上尤峻,其爱美至挚
自诩从兹脚踏实地,那实地往往是沼泽,再也无能振拔。
与西方精神格格不入,日夜想故国,想家,想那个房间,那晏觉、午睡,夜来四两白干
试想庄周、嵇康、八大山人,他们来了欧美,才如鱼得水哩,嵇康还将是一位大钢琴家,巴黎、伦敦,到处演奏……
伪善大作,不久就索性恶了,因为伪是辛苦的,煞费心机,既然王权在握,江山铁铸,何必再烦于弄玄虚,但想想又觉得还是伪善最妥当,伪善的经验也最丰富,尽管被讥为陈腐拙劣,还是老老脸皮照伪不误,至此,真恶的全过程毕露无遗。
我也曾问那肉店的犹太老板,他说他擅写十四行诗。
常人对自然美的兴趣是间接兴趣(假托、移情、想入非非),唯有对自然美抱有直接兴趣者,才是心地善良的标志。
十多年来没有逢到过如此规模的嗅觉的佳境——嗅觉比视觉听觉更其形上,轻捷透彻,直抵灵界。
智者有朋侪,甚或知己。特大的智者总孤独,万一生于同时同地有二三子,他们的脾气,他们的脾气实在合不来——唯一的不智就在于此。脾气即是命运。
在接触深不可测的智慧之际,乃知愚蠢亦深不可测。智慧深处愚蠢深处都有精彩的剧情,都意料未及,因而都形成景观。我的生涯,便是一辈子受智若惊与受蠢若惊的生涯。
如果我所经历的过错,未能使后来者因而免于重犯,我岂非枉自痛苦了
又爱了另一个人,表白的机会不少,想想,懒下来,懒成朋友,至今还朋友着——光阴荏苒,在电话里有说有笑,心中兀自庆幸,还好……否则苦了。
“爱”的内涵最丰满——爱,是简明的,简明得但凭其自身的热量引力是维持不了两个月的。
没有静止的爱,爱的宿命的动态使它随时要涌向极致
生命好在无意义,才容得下各自赋予意义。假如生命是有意义的,这个意义却不合我的志趣,那才尴尬狼狈。
在平顺的生活中,某人并非奸慝,宁是颇为明智仁善的,卑劣舛戾的因素沉睡在心底,噩运使这些因素上腾泛滥,从此再不下隐深眠了,噩运即使为期不长,却是这样断送一生。
哲学的最低层次:独特疑问。 哲学的最高层次:疑问的独特解答。
艺术的伟大在于直观,伟大的艺术都是直观的。
这样的回答,自然是闹着玩,事情哪里会如此狼狈不堪。
某种演奏家 饱经沧桑而体健神清的人读书最乐,他读,犹如主演协奏曲,尘世的森罗万象成为他的乐队。
双重无知 先天性的“无知”者,有机会到世界各处走走,看看,听听,结果多了一层后天性的“无知”
寂寞的是,在生时,没有一个朋友。 更寂寞的是,被理解的,都不可能是伟人。
“艺术是为了什么?” 这样一个画家答这样一个记者: “为了和平。” 我好久,好多年没有如此大的大笑了。
他笑得掉在地上,不是身体是话筒掉在地上,
“我回答:艺术是为了使人不致提出这种问题来。
中国的人 中国人哪,在没有功没有利的状况下,也要急急乎功近近乎利。
古埃及、波斯、印度、玛雅的文化都是向后瞻的(原始、世界之初、神,神是原始之原始),这些古文化,定型,完成,不发展,几乎就是个终点——后来果然没有蕃衍出什么来。 古希腊的文化是向前瞻的,有说整个欧罗巴的文化是从雅典神庙中出来。 后瞻,无限。前瞻,无限。崇神者向后瞻,爱人者向前瞻,渐渐显出爱人的(人本位的)才是文化,而崇神的(神本位的)是蛮荒的陈迹
弱而愚者,不知谁看得起他、谁看不起他。弱而智者,最在乎谁看得起他、谁看不起他。强而愚者,以为无论是谁,都看得起他。强而智者,看得起他、看不起他,一样,他对别人也没有看得起看不起可言。
急功近利并非恶德,只有一点遗憾,就是往往无功无利可得
在与上帝的冲突中,“我”有了哲学。在与魔王的冲突中,“我”有了爱情。在不与什么冲突的寂静中,“我”有了艺术。
叶芝:“从我们与别人的冲突中,我们创造了修辞,从我们与自己的冲突中,我们创造了诗。”
路上行人,多半往不幸的所在走——既然不幸,为何要去?是哪,就因为如此,才叫不幸。
莫扎特的音乐最容易使人一入耳便自信完全领会而终身不知所云。
莫扎特还有古希腊雕刻家所没有的“险要性”,他的音乐差一点就是幼稚胡闹,他始终不会差这一点,凭这一点,莫扎特逍遥于“才华”“教养”“功力”“观念”之上。
如果提到一个艺术家时,说:“某某,人是很好的。”——说者聆者就这样顺口顺耳地过去了。
所以从来没有“莎士比亚人是很好的”“贝多芬人倒真是好的”这种话。
这是一种无以名之的天性,姑且称为“有形上欲的天性”,显现在童年时,被讥笑“多空想”,进入少年就不幸了——未谙航海术的水手爱海而推舟入海了。 秉有这种天性者,生来要以“思想”为终身行役,在正式登程之前,即其童年少年时期,都有好一番徒劳的挣扎。到后来被石雕被铜铸的人,他们的著作、言行录,像是为了自我复仇,切齿于童年少年的愚妄。
“文学”有何价值,要看什么文学,谁的著作,哪一本。笼统谈“文学”,开口即糊涂。
门外汉有两种,入不了门,又不肯离门而去,被人看在眼里,称之为门外汉,如果不在门前逗留,无所谓内外,汉而已。另一类是溜进门的,张张望望,忽见迎面又有一门,欣然力推而出——那是后门,成了后门的门外汉。
曹雪芹在当时,真是既出了类,又拔了萃,他写贾宝玉的用情,越尊卑,破伦常,忘性别——不止现代、后现代,还远超得很哩。 “天下第一淫人”(意淫)唯曹侯当之,无愧。
爱情本体的专制性是更强烈的潜在杀机
妒忌心、占有欲、报复意志所使然
一些纸,一些布,一些石头铜块,一些高低快慢的声音——光荣伟大的艺术。 艺术是最虚幻不过的了,全凭人的领悟而存在,这样的非物质,这样地非附在物质上不可。
有神论者的宇宙是“神”,不是宇宙——有神论者无宇宙观。
只爱女人的男人,是知其“女”,不知其“人”。只爱男人的女人,是知其“男”,不知其“人”。
我偏爱的人间一角——马德里。
我比谁都走得慢,像个快乐的病人。
塞哥维亚,马德里西北九十公里,人口五万余。
英国的家庭教师时常说:“多记印象,少发主见。
单凭一个人的记忆,多少已死的已消失的人事物都泱泱地活着存在着,而一个人的记忆因其死而消失,与之共亡的人事物不知有多多少少。 记忆最广袤、最完备,越是细节越清晰。
想回望而未回望,故不知那人回望否。
人体整个是性征,巨细靡遗地密布欲念的挑逗效应。从第三效应(凝视)到第二效应(偎吻)到第一效应(交媾)
好看的人 咬指甲时尤其好看
那口唇美得已是一个吻
问何所嗜 予嗜离题 尤其在情爱上
老鼠从帽子中忽的窜出 拿破仑吓了一跳
秋天的风都是从往年的秋天吹来的
不嫉妒别人与你相对谈笑 我只爱你的侧影 圣洁的心 任何回忆都显得是纵欲
取心花怒放的怒字
野蔷薇开白花 古女子蒸之以泽发
云影暗了街这头 那头的房子亮得很
某人写传记 实在是自我炒鱿鱼
动物从不一边走一边吃东西的
铜绿的绿是铜不愿意的绿
小小水榭 我和你夏了一夜 再夏一夜
儿时 看武打戏似的读诸子百家
须眉浓郁的青年
寂寞无过于呆看恺撒大帝在儿童公园骑木马
贫穷有时也是一种浪漫
路人之悦目 皆因都在过程中 未露恶意
春雨绵绵 隔墙牛叫 床上欢娱无尽
盲者之妻天天浓妆艳抹
那脸 淡漠如休假日的一角厂房
穿件黎明似的丝衫 牵条黑夜般的大狗
乐于走进没有顾客的商店
首度肌肤之亲是一篇恢宏的论文
人们都不感觉到邮局的凄惨神奇
晴秋上午 随便走走不一定要快乐
人的肉体的风景呀
很多科学家在哲学上是票友
中国需要上中下三等启蒙
花谢后 叶子不再谦逊
修改文句的过程是个欲仙欲死的过程
暴徒的一身壮丽肌肉是无辜的
五月 草木像是下次不再绿了似的狂绿
活在自然美景中 人就懒 懒就善
洁癖之女 最喜男中之尤脏者
彼等正在热中于描写男骗子和女骗子的爱
容易钟情的人 是无酒量的贪杯者
初恋多半是面向对象的自恋
一个体贴入微的大逆不道者
决战于帷幄之中运筹于千里之外的年轻人哪
女人守口如瓶 然后把瓶交给别人
有为而骗的人到后来会无为而骗
此人确有一望无际的小聪明
人权纲目太粗 才有女权之说
艺术是光明磊落的隐私
孩子的假笑 老人的羞涩
得不到快乐而仍然快乐的才是悲观主义
愚者斥智者为异己分子
胖姑袭花衫 花都胖起来
葱油面饼的热香 最人间味
晨起洗澡 把夜洗掉
他之所以无志 是因为怕得罪人
这是一种口唱光明脚向黑暗走去的奇异动物
桃树不说我是创作桃子的 也没有参加桃子协会
健康是一种麻木
汤显祖的简札可读性颇高 你说呢
看在莫扎特的面上 善待这个世界吧
手忙脚乱地爱过一夜 从此没见面
人 自从有了镜子才慢慢像样起来
庶民有雪亮的眼睛 庶民无远见 庶民无记忆
自尊 实在是看得起他人的意思
英雄第一次遇上命运 命运阅英雄多矣 英雄必败于命运
淫荡者找到了心上人便会从此忠贞
以众生的愚昧来反衬一己之明慧 这种宿命真可悲
途遇畴昔之情人 路的景色变了一变
夏季的树 沉静 像著作已富的哲人
美的脸 美的肢体 衰老时常会刻毒地自我讥讽
女人最喜欢那种笑起来不知有多坏的男人
性无能事小 爱无能事大
老实人不会说俏皮话 最俏皮的人惯说老实话
现代的那种住房 一家一套 平安富裕地苦度光阴
文学好端端地怎会夭折?据说病源在于商业社会,万事万物都由市场价值作判断,商业帝君执一切产品的生死仲裁权。有实际利润则兴、无实际利润则汰,画廊与发廊齐飞,书店共饭店一色,通俗性、大众化,原意或者是好的——通俗性本是为了俗者之性能得以通,大众化当然求其化大众、普济广度,全面超生,然而,通俗性使俗性越来越不通,大众化弄得大众冥顽不化
读者本身亦宅心不正,对纯粹的文学作品难以理解,一旦碰上胡说八道的东西,乐了,来劲了,自己哗不了众取不了宠,便成了被哗之众,去宠那些东西。
以为凭这点本领就可走江湖,也实在把江湖看得太小了。
与孩子是不能谈童年的,与耆老可以谈暮年,而与少壮者是否更值得谈谈青春的宝贵,身在福中不知福则未足以论福,身在青春中,知青春之所以为青春,那么活力与光辉自会陡增一倍,当然更不致自误或被误导。
又要“言必称希腊”了,古代的雅典有一则不成文的共识:凡少年,都得有一位青年或中年作为他的朋友(好友、密友),这样,少年的成长就有了扶持(有所遵循),这样不但美好幸乐,而且切实易行。
生命是一个骚乱的实体,越臻高级的生命越骚乱,因为其能量强旺,质素繁富,运转剧烈。所以说,少年维特的烦恼不是十九世纪一代的精神表征,而是每个时代的每一代少年必经的人生阶段。少年而没有烦恼,成长起来不是圣人倒是庸人。但少年而无能对付料理其烦恼,就会断送在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烦恼里。删除了胡闹、任性、喧嚣……青春就不是青春了
受苦者回到内心之后,“苦”会徐徐显出意义来,甚至忽然闪出光亮来,所以幸福者也只有回到内心,才能辨知幸福的滋味。
这个“内心”,便是“宁静海”,人工的宁静海,谁都可以得而恣意徜徉,眼看不到,手摸不着,却是万顷碧波
如果您不屑与庸碌之辈通款结邻,您得乔迁到冰天雪地中去
媚俗(kitsch)是现代商业社会的宿命特征,媚俗的潮流(tide of kitsch),到了有人要抗议,已是不可抵制的时候了。
“理性万能”是错,任何“万能”都错。十八世纪启蒙运动成为二十世纪极权主义的作俑者,
“凡存在,皆合理”,莱布尼茨、黑格尔皆出此言,合什么“理”呢,这样的话说了之后,还好意思说别的话吗。 这是关门时说的话,说完,门关了,这门是墓门。
现代小说英勇地与媚俗的潮流抗争,最终被淹没了。
文章作者 种瓜
上次更新 2019-12-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