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自伯特兰.罗素 《罗素自选文集》—

  • 我们是否能拥有一种称得上是知识的东西。15岁那年我在日记中写道:除了意识可以例外,任何事实似乎都是可疑的。(而现在我却不再认为意识可以例外。)

  • 现代精神病学认为,这样的改变并不是极为困难的。但仅靠写给专家看的书当然是无法奏效的。因此,战时的几年中,我努力撰写能让大众读懂的书

  • 我并不是想装模作样地表示这样做是一种进步,而只是想把它当作事实记录下来。

  • 问题是如何使工业化同符合人性的生活方式相结合,特别是同艺术、个性自由相结合。

  • 人们鼓噪说,任何事物都应该“动起来”,结果使深沉失去了存在的场所。

  • 这些优秀品质包含的许多特质,如无所畏惧的精神、判断是非的独立性、对于野性束缚的争脱,以及闲散飘逸的文化等等

  • 缺乏同情心、傲慢气盛,以及对圈外人的冷酷

  • 经济的保障和闲暇的时间。贵族的优点无不源于这两大要素。

  • 为什么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不联合起来去战胜百分之一拥有特权者的抵抗呢?部分原因是由于他们麻木迟钝,部分原因是他们受到厌恶、恐惧和嫉妒的支配,而分心旁顾。人类非但不联合起来创造集体的幸福,相反却竞相制造集体的不幸

  • 芸芸众生之间的争斗有利于统治者,于是他们就以“爱国主义”为名,利用学校和新闻界,鼓动老百姓你争我夺

  • 传统的道德家在规劝人们做出自我牺牲时犯了错误。这里有多种原因。首先,几乎没有谁愿意遵循这种规劝;其次,它导致了伪善和自欺欺人,好比你先说服自己希望得到甲,而实际上你却希望得到乙,然后你想,既然我已放弃了甲,也就是做到了自我牺牲;第三,极少数真正做出牺牲的人变得自我感觉良好起来,而且还带着醋意,他们觉得,那些不能做出自我牺牲的人只配遭遇不幸。所以,道德规范不应建立在自我牺牲的基础上,而应当依据健全的心理。自己吃饱了饭得到的快感大于看着乞丐挨饿时所得到的快感。这可能是让人听着不太舒服的格言,但我们只要按此行事,全世界就将停止战争和压迫。因为战争和压迫不仅给战败者、受压迫者带来不幸,同样也使胜利者、压迫者的幸福受到损失。这是一个规律。战争和压迫使弱小一方日见贫穷,因而制造了不幸,但是无论如何它也使强大的一方产生了担心复仇的恐惧。

  • 天使唱诗班无休止的赞美之声渐渐露出烦倦。上帝想,难道自己竟然不值得他们赞美吗?

  • 在这个疯狂、怪诞的世界上,人看到的是万物匆匆而过,无一不在死神无可抗拒的召唤前,争相抢取短暂的有生之年,

  • 火一样的热情,英雄主义,深邃的思想和强烈的情感都不能使生命免于行将就木;

  • 在如此怪异无情的世界中,像人这般渺小的生物怎样才能不泯灭自身的进取精神呢?万能却又盲目的自然界,在宇宙的深渊中急步匆匆,周而复始,不停转动

  • 死亡不过是家长控制力的标志,除此之外,人依旧是自由的。生命虽然短暂,人却可以自由地审视,自由地批评,自由地求知,自由地发挥创造性的想像力。在他熟悉的这个世界上,只有人享有自由。不可抗拒的力量统治着人的外部世界,但人却比外力更强大,因为他拥有自由

  • 但是在野蛮人的内心中却没有什么比得上权力更令他崇敬。他宁愿在众神之前匍匐拜倒,而不反躬自问:他们是否值得顶礼膜拜。悲惨而又令人恐怖的是,为了安抚多疑善妒的众神,人类经受了多么漫长的残忍痛苦的历史和长时间的自我贬低、自我牺牲。

  • 身为贱奴,他甚至不敢在心中存有一念,即他的主子是不值得奉承的。

  • 是人类创造了全能至善的上帝。上帝乃是现实与理想的神秘结合体。

  • 崇拜力量——如我们熟知的卡莱尔、尼采、军国主义信条——实际上是因为我们无法在反抗敌意的宇宙时保持理想的操守,乃至一败涂地的结果

  • 我们义无反顾地只把崇拜献给这样的上帝:他乃是人类用善良的爱心创造的上帝;我们坚定不移地只尊敬这样的苍天:它能点燃瞬间的良知,使我们洞察那最美好的一刻。

  • 像普罗米修斯那样顽强不屈地向敌意的宇宙挑战,

  • 但愤怒仍是一种受奴役的表现,因为它使我们的思想被邪恶世界所强占。激烈的欲望所产生的反叛含有一种自以为是的成分,而智者恰恰要克服自以为是

  • 而充满智慧的斯多葛式的自由则表现在只对我们的欲望加以控制,却不对我们的思想施以禁锢。禁欲产生忍让的美德;自由的思想则产生艺术与哲学的广阔天地,以及审美的境界

  • 只有不受羁绊的沉想和不受欲念重荷的思维才可能享有审美的境界;所以自由只降临给那些不要求生活为他们提供私人财富的人们,因为财富实为年轮转换中的过眼烟云。

  • 尽管必要的自我控制证明了邪念的存在,但基督徒在劝诫人们进行自我控制时却显示了超越普罗米修斯的睿智。

  • 在青年人看来,世间无物不可获得。他们满怀热烈期望、直欲获得的美物,明明是可望而不可及,但青年人仍认为是可以得到的。然而在遭受了死亡、病痛、贫穷,抑或在听到责任感的召唤后,我们每个人就必须认识到:世界并不是为我们预备的,无论我们期望的东西多么美轮美奂,命运仍会阻止我们得到它们。

  • 这座隐约可见的圣殿浮现在想像中,出现在音乐里,雕刻在建筑上,显示于静谧的理想王国中,笼罩在抒情诗歌那充满落日金辉的神秘氛围内。在这些领域中,美的光芒闪烁照耀,远离伤感,远离对于变迁的恐惧,远离现实世界中的失败与丑陋。对这些领域进行沉思,天堂的美景就会在我们的心中自发形成;它赐予我们试金石,以判断现实世界的良莠,它赐予我们灵感,使我们能够美化自己不妥的欲求,因为这样的需求不能作为宝石去装饰那神圣的殿宇。

  • 绝望是洞穴的大门,破灭的希望好像一块块墓石,在洞穴的地面上铺列排开。在这里,自我必须消亡,狂热贪婪的自发欲望必须斩除,只有如此,灵魂才能摆脱命运的统治获得自由。

  • 当这种时刻为我们所感悟时,我们就失去了为追求一时之欲所怀抱的全部热情,失去了为争得微小目的而迸发的全部奋斗精神,失去了为计较区区琐事而付出的全部关心垂顾——肤浅地看,正是这些琐事构成了日复一日的平淡生活。

  • 历史具有神奇的力量。这是因为历史的美是一幅凝固、静谧的画面,就像秋天迷人的纯洁景象

  • 正是这种思想使我们成为自由人

  • 点燃激情去寻求永恒的事物——这就是解脱,这就是自由人的崇拜。

  • 那景象就是爱的光芒。人生是长夜中的远征,隐蔽的敌手包围着它,烦恼和痛苦折磨着它,而人生所要抵达的目的地却几乎无人可及,也无法久留。行进中,我们的同伴一个个从视野中消逝,被力大无比的死神无声地唤去。苦时间短暂,我们无法相救

  • 他们是同一长夜下我们受苦受难的兄弟,是同一悲剧中与我们同台的演员

  • 而所谓“形而上学”,实际上是人们企图运用思维的方法把宇宙想像为一个整体。

  • 他说:“我最推崇的是一切可见、可闻、可知的事物。”这是经验主义者的语言。

  • 在另一部残篇中他又说道:“太阳每一天都是新的。”尽管这个看法有些荒谬,但显然是科学的思想激发了这一念头。

  • 柏拉图曾经引用过赫氏的一个论断:“你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因为你会不断碰到新的水流。“

  • 神秘主义就是一种深藏的强烈感情。

  • 人的性格就是他的命运

  • 你无法知道什么是不存在的东西,固为那是不可能的;你也不能把它说出来,因为能够被思维的东西和能够存在的东西乃是同一回事。

  • 凡是能够沉醉于内心激情的人一定都在某些时刻体验过一种奇异的感觉:他们会对于日常司空见惯的事物产生一种不真实(unreality)的感受。这是一种远离尘世的感受,此时此刻,外在世界(outer world)仿佛失去了实在性

  • 诗人、艺术家、恋爱中的情侣正是追寻它的光彩的人们

  • 理性是一种协调和控制的力量,而不是创造的力量。即使在最纯粹的逻辑领域,也是灵感首先发现了新东西。

  • 至少有一种实在(reality)是我们通过直觉而不是通过简单的分析方法从内部把握到的。这种实在就是随着时间而流动的我们自己的人格,即那个持续的自我。

  • 在诸如自我保护和爱情一类的事情上,直觉有时(虽然并非时时如此)能够敏捷而又准确地作出反应

  • 通常,教育是站在现存事物一方的最强大的力量,它反对根本性的变革。

  • 就教育而言,只有公正和自由又是不够的。从字面上理解,公正也就是权力平等之意。至于自由,它首先就带有否定的性质。凡是对于自由的侵犯,它均予以谴责,只要这种侵犯是可以避免的。自由并不带有建设性的积极主旨

  • 所以教育者既不得不寻求发挥权威作用的途径,而又要做到使这种权威性同自由的精神并行不悖。

  • 尊重他人是需要想像力和必要的热情的;特别是对于那些取得了些微实际成就和有权力的人来说,尊重他人就更需要想像力了。孩子是弱者,而且有些肤浅愚笨;而教师是强者,并且在各方面都比孩子更聪明。由于儿童外在的弱势,不尊重人的教师和不尊重人的官僚,动辄就会蔑视孩子。他认为,塑造孩子是他的责任。在想像中,他将自己当作一个拿着泥土的陶器匠。于是,他把孩子捏成某种不自然的形状。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形状会坚固起来.并且产生出紧张和精神上的愤懑,滋生出残忍和嫉妒,而且孩子长大后会认为,必须强迫其他人也要经受同样的扭曲。

  • 存在某种神圣的东西;它捉摸不定,无以限量,具有某种个性,又神奇珍贵。

  • 在孩子面前,他感到一种无以名状的自卑——这是用任何理由都不易抗拒的惭愧,然而它比起许多家长和教师油然而生的自信心却更接近明智。孩子们外在的无助和对于依赖的呼吁,使他产生了托付人的责任感。他的想像力为他展现出孩子可能发生的变化。

  • 教育所考虑的问题几乎从来不是小男孩小女孩,也不是少男少女,而差不多总是想用某种形式维系现存的秩序

  • 在精神生活中,那些受教育最多的人往往已经萎缩枯败,毫无进取之心,用刻板机械的态度取代了生机勃勃的思想。

  • 在任何国家中,历史学都是按照这样一种方式讲授的:它张扬夸大自己的国家,教孩子们相信他们的国家总是正确的,几乎总是可以取胜的,这个国家造就了几乎所有的伟大人物,在任何方面都超过了其他所有的国家。由于这些信念听起来让人那么舒服,所以就很容易被接受,以致以后学到的知识也无法从人们的直觉中排除这些信念。

  • 任何一个国家也就不会认为在战役中自己一方必然获胜,好战的欲念也就将逐渐消失。

  • 依靠不偏不倚的历史学是无法成就民族自豪心的。人们用曲解、强制和暗示的手法向没有抵御能力的孩子进行教育。

  • 礼仪的本质是认为某种行为方式具有极其重要的意义。它认为与智能、艺术创造力、活力,以及世间其他推动事物发展的动力相比,人们更需要的是正确的风度

  • 伟大的精神力量几乎肯定会伴之以生硬的姿态和令人尴尬的举止

  • 只要教育的目的是制造信仰,而非鼓励思考;是强迫青年对于可疑之事抱定无疑之见,而非放手让他们观察可疑之处,鼓励他们树立独立见解,那么,对于求知探索的自由加以禁止就是无法避免的事情

  • 正是信条把人们团结在战斗的集体(宗教、国家、政党)之中。正是信条中凝聚的信仰产生了战斗力,使胜利归属于那些对可疑之事抱定最坚定信念的人们。

  • 对于思想不很活跃的人来说,随之而来的后果是使偏见占有了无限的力量;但对于难以扼杀其全部思想的极少数人而言,他们则变得看破红尘,冷嘲热讽,精神绝望,否定一切;他们能够把一切富有生机的事物都看作像是蠢物,却不能提供创造的活力,而他们自己则毁灭了其他事物的活力。

  • 把教育看成为一种训练方法,一种通过奴役而产生高度一致性的手段,这是十分常见的事情。人们之所以为这种方法辩护,主要是因为它可以导致在战争中取胜

  • 有力量征服人类思想和想像力的却正是雅典,而不是斯巴达

  • 从事教育的人通常灌输的是这样一些精神习惯:服从和纪律,为了世俗的成功而残酷无情的争斗,蔑视反对派,毫无疑问的轻信,热情地接受教师的聪明。

  • 人们只把教育看作是一种手段,以此向学生施以权力,而未把它当作培育学生成长的一项措施。正是由于这个原因,缺乏尊重感的现象才显露出来

  • 庞大的班级和由于经济窘迫造成的教师工作负担过重,是导致学校必须要求服从的原因。从事活灵活现的讲课工作需要付出多么大的精力,这对于没有教学经验的人来说是很难想像的。他们以为,教师的工作就像银行出纳员一样,让他干许多钟头的活儿是合理的。这样做的结果是导致了极度的疲乏和易怒的神经,教师只好不得不机械地应付日常工作。于是,不强行让学生服从,机械性的工作就无法进行…为了达到上述目标,必须花费极大的经济开支,以保证教师享有充分的闲暇时间,并使他们从心底里热爱教育工作。

  • 它要求用意志去控制冲动,并且导致一种指导力量,即依靠具有创造力的追求去指导行动

  • 某种类型的纪律是完全必要的。但它只能产生于一种强烈的愿望——即对于达到暂时还无法企及的目标的愿望。教育只有培养这种愿望,才能产生有益的纪律…这种纪律来自人的内心,而不是来自外部的权威。

  • 我所讲的这种纪律能够使人随意地把思考力集中于他认为有必要考虑的事情上,而无论先前有什么东西占据了他的思维,也不管有什么烦人之事或思维上的难点摆在面前。

  • 我确信教育儿童的最佳方法是:实际结果表明不采用这种方法就没法可想的那种方法

  • 如果不从一开始就依靠外界的压力来培养习惯,人们就很难广泛地取得这一能力。

  • 只要认识到精神纪律的重要性,只要精神纪律是可以培养的,我们就有可能依靠呼吁学生提高自我需求意识的方法,来培养他们的精神纪律。但是,只要我们不去要求教师成功地掌握这种方法,先生们就随时会堕落得又懒又笨,明明是他们自己犯了错误,却会反过来责备学生。

  • 对于那些能力较强的孩子来说,从他们跨入学校的那一刻起,直到离开大学校门,他们都没有时间去思考,也无暇耽迷于智力的趣味,没有别的东西,而只有苦役般的一连串考试和背书。最后,就连最聪明的孩子也腻味了学习,只盼着忘掉功课,快些逃入实际生活中去

  • 考试制度和训导授课(它是培养大活人的主要手段),使得孩子们从纯粹功利的观点出发,把知识看作是赚钱的门路,而不是通往智慧的大门。如果这只对毫无智力兴趣的人发生作用,那倒也无所谓。但不幸的是,它也影响了那些智力兴趣极强的人,因为正是在后一种人身上,考试施加了非常严酷的压力

  • 当然在失败的学生身上是隐瞒不住的,因为只有那些获得成功的学生才能依靠不平等走上致富之路。

  • 只有使心灵超越物质浮华的日常束缚,只有逃避开平淡无味的琐碎公务,思想的伟力才降赐于人,生命才充溢着盎然的趣味,平庸世界的大墙才会轰然倒地

  • 比起成年男女,精神探索的欢乐在孩子中间远非罕见。在寻求信仰和易于幻想的童年,孩子们自然而然会生发出精神探索的欢乐,这是常见之事。随着岁月的推移,这种欢愉日益罕见,那是因为教育扼杀了精神探索的欢乐。

  • 人类对于思想的恐惧超过了害怕其他任何事物——超过了害怕毁灭,甚至超过了对死亡的恐惧。思想意味着颠覆和革命,破坏和恐怖;对于特权、传统的社会势力和养尊处优的习惯来说,思想是残酷无情的;思想漠然冷视着权威,它无法无天,独往独来,就是对于受过良好教育的聪明长者,它也不屑一顾。

  • 能让劳工对财富自由地思想吗,那会使我们富人置于何地?能让少男少女对性欲自由地思想吗,那会使道德变成何物?能让士兵对战争自由地思想吗,那会使军纪成何体统?滚开吧,思想!重返偏见的阴影下吧,免得财富、道德、战争受到威胁!宁愿让人类变得愚蠢、懒惰、压抑,也不能让他们的思想获得自由。因为一旦解放了思想,他们就可能不再按照我们的意愿行事。因此,就是不惜全部代价,我们也必须避免这一灾难

  • 在绝大多数男人和女人的日常生活中,恐惧所起的作用要大于希望的作用。充满人们头脑中的想法是害怕自己占据之物会被他人夺走,而没有想到他们可以在自己的生活里以及在同他人的接触中创造欢乐。

  • 在想像中,他们洞见到未来的事物,并窥视出把未来变成现实的途径。

  • 他们只顾把爱心和尊敬无私地奉献出来,却从不刻意追求回报,但是报答仍会自动地回馈给他们。

  • 在这种精神境界中生活——即生活在宁愿创造、不欲占有的情怀之下——生命就会拥有一种本质意义上的幸福

  • 性格的邪恶往往是生理邪恶的病态反应

  • 专制独裁既损害了被统治者的品格,也降低了当权者的品质.

  • 一种主要是起因于物质世界的不幸,一种是由于我们自身的缺陷引起的不幸,再一种是源于我们受到别人统治而产生的不幸。

  • 同这些邪恶进行斗争的武器分别是:用科学对抗生理的邪恶;依靠教育(指最广泛意义上的教育)和通过为一切冲动(但不包括企图统治别人的冲动)寻找宣泄口的方法,战胜性格上的邪恶;改革社会政治、经济机构,从而最大限度地减少人与人之间的干涉和统治,进而击败权力的邪恶

  • 基础上的权力导致了这种罪恶的贫富不等。科尔先生(Mr. G. D. H. Cole)精辟地阐述了这一观点。他说: 我想问一下,在我们当今着手消灭的社会中,究竟什么是根本性的邪恶? 对于这个问题可能有两种答案,但我敢肯定大多数善良的人会选择错误的答案。他们本应该回答是“奴役”,却回说是“贫穷”。

  • 贫穷只是症状,而奴役才是病根

  • 穷的人,也包括各种各样以薪金为生的人,甚至连白领阶层也算在内,他们却为了赚取钱财而沦为奴隶。几乎所有的人都被迫参加极其艰苦的工作,以致无暇享受,也没有时间追求正常工作以外的其他事情。那些行将步入老年的退休人员虽然有了时间,却仍然烦闷不堪。因为他们过去从未习得如何填充闲暇的方法,乃至使自己曾一度有过的业余爱好也枯萎丧失了。

  • 工作的唯一动机就是赚取工资。对于他们来说,像艺术家那样把工作当成乐趣的念头完全是乌托邦式的笑话。

  • 但是在很大程度上,绝大部分的邪恶是不必要的。

  • 如果他们能够投入建设性的工作,对他们所在的世界进行改良,而不是从事破坏性的工作以防止其他的阶级或民族超过他们

  • 在考虑如何施教之前,最好还是先弄清楚我们想获得什么样的结果

  • 阿诺德博士(Dr. Arnold)想得到“谦恭的心灵”(humbleness of mind),这是亚里士多德所说的“高尚者”并不具备的品质。尼采理想中的人物恰与基督徒的理想人物相左。当基督徒享受爱情的欢娱时,康德的态度却截然不同;康德认为,以爱情为动机的行为绝不是真正的美德。即使有些人赞赏良好的品行,但他们却对这些品行的重要性评价不一。有些人看重的是勇气,有些人强调的是学问,有些人侧重于善良,也有些人主张正直。像布鲁图(Brutus)②那样的人,会把为国尽忠放在首位,而把承担家庭责任置于其次的地位,但像孔夫子那样的人,则会把“齐家”放在“治国”之前。所有这些差异将导致不同的教育。在我们评价什么是最好的教育之前,必须先对于我们期望造就什么样的人才有一个大略的概念

  • 中国的教育造就了稳定和艺术,却不能产生进取精神和科学。

  • 而在怀疑论的文化氛围中,是很难广泛培植科学的自信心的。

  • 教育应当造就的是一种信念,它确信从一定意义上说来,知识是可以获得的——尽管获取知识需要克服困难

  • 然而,为实现这些目标,智力却被牺牲了,因为智慧有可能导致怀疑;同情心被吞噬了,因为同情心会干扰对于“劣等”民族和下层阶级的统治;善良被抛弃了,因为铁石心肠无法包容善心;想像力丧失了,因为意志坚定的人不应该富于幻想。假如世界一成不变,具有斯巴达人那种优缺点的贵族或许也将永世长存。可是,贵族已经过时了,广大的庶民百姓将不再俯首听命,即使是最聪明、最具美德的统治者也无法让他们臣服了

  • 教师应当热爱学生胜过热爱国家和教会,否则,他就不是个好教师。

  • 我说应当把学生当作目的,而不是把他们作为工具,这也许会遭到一些人的反驳。他们认为从总体上来说,任何人只有作为工具,而非作为目的,才更具重要性。

  • 而只有当教师从心底里把学生当成目的来感受时,才能够构成爱心。

  • 只有具备这种爱心的人才可以委以重托,让他们去制订教育计划。有些人把教育当成一种手段,以此制造杀人者或被杀者,而这种相互残杀的起因却是那么的微不足道。很显然,这样的人缺少普天之下的“父母之心”。然而,这些人却在除了丹麦和中国以外的所有文明国家中,执掌着教育大权

  • 在我看来,构成理想品质的因素有四:活力、勇气、敏感、智能;

  • 活力可以增进人们对于外在世界的兴趣;它还能够提高人们从事艰苦工作的能力。

  • 人们通常会感到有某些危险存在,或者更确切地说,是感到存在某种“焦虑”(anxiety)

  • 绝大多数的恐惧却或是来自某种经历,或是产生于某种暗示

  • 羞辱与耻笑从来都是造就勇气的强有力武器,不过它造就的只是表象上的勇气。

  • 从心理学和生理学的角度着眼,恐惧与愤怒是很相似的两种情绪

  • 一些人是在自省中生活,而另一些人则纯粹是一面镜子,他们的生活无时不反映着周围人对他们的感受与评价。后一种人从来就不可能有真正的勇气——他们离不开别人的称赞,总是担心失去别人的赞扬。教人学会“谦卑”的做法,虽然总被认为是件好事,但它却会产生与谦卑相反的另一种恶行。“谦卑”可以压抑自尊心,但是却无法压制要求别人尊敬自己的渴望;它仅仅使自我谦虚变为一种手段,以便获取别人的信任。因此,它会造成伪善和本能上的弄虚作假

  • 任何人都不应学习如何服从别人,同时,任何人也不应企图命令别人。自然,我并不是指在大公司中不应有领导者;但是,领导者的权威应当与足球队队长的权威相似。人们之所以容忍权威,乃是为了达到一个共同的目标

  • 既然苦行僧式的圣徒放弃了个人的欢愉,他随之也就会要求别人同样如此,何况,放弃他人的欢乐要比自我禁欲更容易做到。人的身上都潜藏着嫉妒之心;而嫉妒可以使人相信:折磨人的目的是为了使人变得高尚完美;因此,遭受折磨也就是合情合理的事了。

  • 再一个因素是艺术。但实际上,对于自身之外的事物怀有的任何一种兴趣,都可能使一个人的生活在某种程度上变得忘我无私。因此,兴趣广泛且精深细致的人比起可悲的“疑病症”患者来说,更不介意抛弃生命

  • 兴趣广泛的人具有真正的勇气,因为他虽然“感知”到自我,却认为自我只不过是世界的一个小小的组成部分;他并不轻视自我,而是对于自身之外的事物予以很高的评价。

  • 临近危险却不知险情是什么的人是很容易勇于行动的,但是,这样的勇气常被看作是愚蠢

  • 人的认识能力源于智慧的头脑;而从本质上讲,人的敏锐感觉却属于激情。对于敏感所下的纯理论定义可以表述为:当许多刺激因素使人产生了内在激情时,这个人就会变得敏感起来。

  • 需要发展的是敏感的另一种表现形式,即同情

  • “智力”这个词严格说来表示的是寻求知识的一种能力,而不是指已经得到的知识。但是,我并不认为不靠练习就能获得这种能力。智力的获得并不比钢琴家和杂技演员的能力更难得。

  • 我们对于邻人的隐私,就像对于教徒的忏悔一样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