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农传
文章目录
—摘自《香农传》—
-
到了克劳德·香农在密歇根大学拍下注册照片的时候,他已经成为一名娴熟的发明家。他的发明包括简易升降机、后院小推车和通过带刺铁丝网传递加密消息的电报系统
-
1934年春,克劳德·香农于17岁的时候,在《美国数学月刊》第191页上发表了第一篇学术作品。香农解出了一道数学难题。他阅读这类期刊的行为本身,揭示了他对学术事务非同寻常的关注,而他的解题方法被选中也表明他不是一个普通的人才
-
芸芸众生中,天才当属最幸运者,因为他们必须要做的事情恰好是自己最想做的事情。即使在有生之年,他们的超凡才能未得到世人的认可,他们也总能获得相应的回报。他们确信自己的工作颇具价值,并且能够经得起时间的考验。如果天才确实能够升入天国,那么天国里天才的人数想必最少,因为他们早已拥有属于自己的回报,无须再由天国来施以奖赏了。 ——W.H.奥登
-
在香农之前,信息是一封电报、一张照片、一段话,乃至一首歌。而在香农之后,信息被完全抽象为比特(bit)。发送者不再重要,意图不再重要,媒介不再重要,甚至它的意义也不再重要:一通电话、一段被抓取的莫尔斯电报、一页侦探小说,都可以用通用代码表示。正如几何学家将沙子的圆和太阳的圆归为同质,物理学家将钟摆的摆动与行星的轨迹归为同质一样,克劳德·香农通过把握信息的本质,使我们当今的世界成为可能。
-
他总结道,所有的信息,无论信源、发送者、接收者还是它的意义,都可以通过比特序列有效地表示,比特是信息的基础单位。
-
他在32岁完成了一系列开拓性的工作之后,本可以继续当科学名人、创新代言人,去做另一个伯特兰·罗素、阿尔伯特·爱因斯坦、理查德·费曼或史蒂夫·乔布斯式的人物,可他却转行,去搞发明了。
-
多年来,他一直致力于科学地研究“杂耍”。
-
沉船上的一卷羊皮纸被海水冲上了岸,
-
埃德加·爱伦·坡一生写了65个故事,《金甲虫》是唯一一篇蕴含密码分析的小说,它也正是克劳德·香农最钟爱的。
-
那个年纪正要进入青春期的男孩们都喜欢他们美丽的女老师”。
-
我认为人们趋向于选择自己能够得心应手的工作。”
-
他喜爱科学,讨厌事实。或者说,他讨厌那种没有规则、不能抽象出方法的事实。化学尤其考验了他的耐心。“它对于我来说很乏味,”他在给科学老师的信里写道,“太多独立的现象,而合我心意的通则太少了。”
-
对于普通学生和临时访客来说,校园的工程角几乎像医学院一样,充满了深刻的奥秘。”
-
香农加入了无线电俱乐部、数学俱乐部,甚至体操队。他在这段时间里担任了两个学生组织的负责人。
-
“他会突然笑起来,就好像在咳嗽一样。他从没学会如何表现快乐。”这就是他自己的膈和喉咙组成的滑稽动作。
-
大学时代的香农就已经知道在学术公共论坛发声的价值,通过这样的方式他将吸引同龄数学家的目光与年长数学家的关注。
-
这些成就中有一条特别值得注意:他将会是第一个发现克劳德·香农潜质的人。
-
从数学的角度来说,他只是一位拥有中等智力的人,他自认为属于“第四或第五梯队”,但他幸运地拥有了非凡的双手。
-
他成年后的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打造坚韧的、不知疲倦的“数学大脑”上,它们由木头与金属组成,从某种程度上说,远远超过布什自己的大脑,这也最终促成了香农的第一次突破。
-
但是假设我们想将空气对苹果下降的阻力考虑在内,这就要求我们在方程式中加入另一项,这使正式计算更加复杂。我们仍可以通过机器轻易地解决这个问题,只需要将所有的元素综合起来,使用代表方程式中各项的电气或机械装置,然后观察它的运转。”
-
苹果现在的加速度取决于使它加速的重力和使它减速的空气阻力,而这反过来又取决于苹果在任意时刻的速度,而且它的速度每秒都在发生变化。要解决这类难题,我们就需要“超级大脑”。
-
无秩序状态中隐藏着秩序,或者说无秩序正是无数即刻发生的秩序事件的总和,
-
在汤姆森剑桥大学的毕业考试上,向他提问的教授对自己的同事耳语道:“你和我只适合去给他修笔。”
-
这种“计算方式颇具系统性,应当由机器来完成”。
-
汤姆森的数学家同事们对他们工作的任何部分都能够被机器轻易取代的想法感到不满,这使他们和工厂里的工人没什么不同
-
相隔如此远的距离,海浪的高度、炮弹在不同飞行轨迹中的空气密度、地球的曲率,甚至在炮弹飞行时地球的自转,都会对炮弹是击中目标还是掉落水里产生影响。上述每一种因素都会产生一个变量,进而产生新的微积分方程。这种程度的海战不仅是一次武力对抗,而且是一场数学竞赛(失败的一方常常会葬身大海)。
-
布什称赞它是“精确与完美的奇迹”。
-
它们都对自身描述的过程进行了简单缩影。换句话说,它们完全是在模拟。
-
范内瓦·布什将模拟计算发挥到了最高水平,从而发明了通用机器,这是由工具进化到自动化的一座里程碑。
-
然后,他会通过朗读精准正确的专利申请来得出结论,
-
给你描述语,你就能对应指出是那个扳手。布什教给学生们的这些,就是工程学的开始。
-
“他从机械的角度学会了计算,这是一种奇怪的方法,但他就是能够弄明白。实际上,他并不是明白了它的表面功能,而是明白了它的原理,是对其本质的掌握。”
-
但当它完成计算后我们可以发现,微分分析仪用强力解决的复杂方程是人力所望尘莫及的。
-
这是一种模拟机器
-
但说到底,是我们在“模拟”。
-
工程师们整个冬天都可以足不出户。
-
由电力控制的电气开关(循环的想法)”。
-
克劳德·香农按动开关时会发生什么?想象开关或继电器就像吊桥一样,电流由此通过:如果关闭它,开关就会允许电流传递到其他目的地;如果打开它,开关就会阻止通道中的电流运行。
-
正如材料机器是为了节省力气,符号演算机器则是为了节省智力。”逻辑,和机器一样,是一种使力量大众化的工具,它具有足够的精度和技能,无论是对于天才还是对于普通人来说,它都能使他们的能力倍增。
-
如果选择不去理解它的含义,你就不那么容易分心了,推论能够通过自动的方式得出。
-
和(And)、或(Or)、非(Not)和如果(If)。
-
这一切很有趣,但是近一个世纪以来,它都没有实际用处。鉴于哲学家的好奇心,它被教授给一代又一代的学生,其中包括香农。
-
逻辑和电路两者通过一些基本方法是可以被连接在一起的。
-
布尔代数中的每个概念在电路中都有相对应的物理表示。一个打开的开关可以代表“真”,关闭它则为“假”,
-
我觉得这比生活中的任何其他事情都有趣。”这很可能是一种古怪而富有学究气的乐趣,但他当时只是一个21岁的年轻人,他满心激动于从开关盒子和继电器中看到了别人没有看出来的东西。
-
继电器和开关电路的符号分析》(“
-
热爱我们身边的事物,并将它们当作数字、定理以及逻辑在现实中不起眼的替身,这种禀性给世界带来了永远在开玩笑的表象。
-
“你无忧无虑的秘诀是什么?”一位采访者在他临终前询问他。香农回答道:“我做事情顺其自然,实用性不是我的主要目标……我一直在问自己会怎么做?有没有可能使用机器做到这一点?我能证明这个定理吗?”
-
布什对一名同事做了这样的描述:香农“是一位与众不同的年轻人……他性格十分腼腆,非常谦虚,总会迷路”。
-
的。这就好像约瑟夫·康拉德,他之所以能够使用语言创造出描述的新高度,是因为他小时候并未学习陈腐的写作手法。
-
在香农之前,电路可以被画在黑板上,但它不可能被表达为方程式。
-
操纵图表比操纵方程式要困难得多,而且人们甚至还不能将数学法则运用到图表中。
-
数学理论的优势与简洁性取决于运用简明而富有提示性的符号,以及它能完全描述所涉及的概念。”
-
这名23岁的天才,对他完全未受训的领域进行研究,在这个领域里,他“甚至连术语的含义是什么都不知道”,但他能在不足一年的时间内得出自己的原创研究成果,而结论是,大部分假设被证实了。
-
我们用彼此间私密的幼稚语言交流,他热爱语言,并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布尔’的声音。”
-
评价他是“一位非常仔细、严谨的人”,这是对一个人呆板拘谨的美化说法。
-
贝尔实验室“是设想与设计未来的地方,这里曾经期许的未来就是我们的现在”。
-
创意工厂》(The Idea Factory)
-
通过电报传输人声和其他声音的方法与装置……通过制造起伏的电波来模拟类似说话或发出声响时空气的震动。”
-
贝尔实验室的目标不仅是让通话更清晰、便捷,而且在于规划未来,使每一种形式的通信都能够依赖机器实现。
-
我刚到这里的时候看到的是哲学,看吧,你现在所做的对于未来10年、20年来说可能根本不重要,那么没关系,总有一天它会起作用的。”
-
以自己舒服的方式工作吸引了一大群令人惊叹的思想巨匠。
-
“几乎从去的第一天起,我有做任何想做的事情的自由。”香农回忆道,“他们从来没有要求我去做什么。”
-
他拥有如此广阔的视野,却不能将视线聚焦于眼前。
-
这一切导致许多研究生除了拥有对数学的热爱,在解题方法上受到了良好的训练外,并没有其他用处。那么,一个工业实验室对数学家的价值就好像一条鱼对自行车的价值,除非……
-
香农在幼年时期整日开心地摆弄老旧的收音机和临时电梯,这表明他在天性中脚踏实地、注重现实的一部分从未改变。
-
香农称他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人”——这也是一种普遍看法。
-
更明显的是约翰·纳什,在他还是年轻学生的时候,就坚持要同爱因斯坦见面,并与爱因斯坦散了一小时的步,以便阐述自己对“重力、摩擦力和辐射”的看法。在会面结束的时候,爱因斯坦说道:“你最好多学点儿物理学,年轻人。”)
-
为什么我们爱上了我们所爱的那个人?这是人类永恒的奥秘之一,也许唯一能超越这份神秘的,就是我们自说自话的爱情故事。
-
我们不能继续漠视当前横行世界的暴力哲学。
-
我过去是一名意志脆弱的人,现在也一样……我一直在试图尽全力玩好游戏,但不仅如此,我想我很可能还能做出更大的贡献。
-
韦弗与香农一样来自小镇,并热爱手工。当他不从事科学研究或基金审核时,他会待在家里,“砍木头,搬石头,做园艺,混迹在他的作坊里”。
-
他从一辆小小的干电池汽车中发掘了自己对工程学的热情——那辆小汽车是他的圣诞礼物,几乎在收到它的同时,他就把它拆了: 我并不知道这种活动应当叫什么,我也不知道(或者说我也不关心)这么做是否能够养活自己。
-
我也不知道(或者说我也不关心)这么做是否能够养活自己。但是对于我来说十分确定的是,把东西拆开,并找出它们是如何被建造的,它们的工作原理是什么,这本身就令人兴奋、十分刺激,蕴含了巨大的乐趣。这很可能是我住在偏远的农村的一个很好的例子……
-
我拥有良好的吸纳信息的能力,掌握了组织活动的诀窍,具备与人共事的能力,乐于为人答疑,对激发我的想法充满热情。但是我缺乏一位优秀的研究员所需要的离奇而精彩的创造性灵感。
-
他终身都对路易斯·卡罗尔的《爱丽丝梦游仙境》保持热情。
-
电话能够抵达目标接收者,需要与噪声做斗争。而防空导弹要想击中目标也面临相同的概念性挑战:
-
通过类比的方式实现科学突破由来已久。据说,伽利略对钟摆的研究始于意大利比萨的一座教堂,在那里,他盯着空气中摇曳的灯,数着自己的脉搏为它计时。当然,牛顿有他的苹果;爱因斯坦想象自己正在追逐光束;
-
科学家们对共同目标的追求使他们抛弃了往日的专业竞赛,最大限度地共享成果、相互借鉴。
-
贝尔实验室的内部人员也在大幅增加,在仅仅几年内就由4600名员工增加为9000余人。
-
倘若没有有能力通过数学方式解答问题的人,那么提出问题的人必须通过做实验的方式反复试验。
-
他最重要的项目——保密系统和密码学,将引领他发现尖端计算机技术未来的发展。
-
如果这两位政治家知道谈话正被敌人偷听,那么罗斯福肯定不会这样结束与丘吉尔的通话:“好的,我们会尽全力的。现在,我要钓鱼去了。”
-
这就是密码学的精髓——用一系列字母或单词的替代物或标志来表示另一种字母或单词(或语言)
-
SIGSALY的核心技术是声码器。它的创始人荷马·达德利后来被认为是工程天才,但他差点儿没当成工程师。他曾经立志当一名教师,还为此做了一些尝试,教过5~8年级的学生,后来又教过高中生。尽管以他的智慧管理课堂纪律并非难事,但他未能掌握其要领。像以前和此后的老师一样,达德利发现对于一名教师来说,真正的挑战是让青春期前的学生们维持课堂秩序,而他难以胜任这项工作。所以他放弃了教学,转而加入西方电气公司的技术部学习电子工程,西方电气公司就是贝尔实验室的前身。这是一份更好的职业选择:40年里,他致力于电话制造和语音合成,申请了37项专利。
-
那时的他完全不知道他最重大的成就会产生全球性的影响。达德利做出了一个假设,即人类的嗓音能够被机器模仿——从根本上来说,人声如果只是空气中的振动,就完全可以被机械模仿。
-
一个用于对语音电子编码(被称为声音编码器,简称声码器),另一个用于保存程序、输出机器合成的语音(被称为“语音合成器”或“声控演示器”)。
-
首次提出了密码学中的一个关键概念——“一次性密码”。
-
在跨越了大半个世纪之后,克劳德·香农证明在这些严格(通常是不切实际的)条件下所构建的代码是无法破解的,这至少在理论上证明了,密码系统中的完全保密是可能的。敌方即便拥有无限计算的能力,也永远无法破解建立在此基础上的代码。
-
你可以说他们不是一群健谈的人,但他们是世界上最神秘的人。打个比方,你甚至很难找出谁是这个国家最重要的密码学专家。”
-
那时还不叫图灵机,这是后来人们对它的叫法。我们常常花费很长时间讨论一些概念,探讨人类的大脑中有什么。比如,大脑是如何构建的,是如何工作的,计算机能做什么,人类能不能用电脑完成大脑的工作,等等。我还跟他说过几次我对信息论的看法,他很感兴趣。
-
那时候可能看起来更容易实现,我们都认为在不远的将来,10年或15年后它就能实现。但事实上,已经过去30年了,它也没有实现。
-
香农骨子里是一个喜欢安静的人。他很少参加科学界的活动,密友就更稀少了。认识他的人,如许多闻名世界的科学家、数学家和思想家,都认为香农时常像一个局外人,即使在和杰出人士共同出席会议的时候,他也不会主动交谈。
-
我问他在干什么,他说在研究如何更好地得到电脑的反馈,以便了解电脑内部正在发生什么。
-
你能听到这一切,全是“嘘嘘嘘嘘嘘嘘”(boo boo boo boo boo boo)的声音。按照图灵的说法,你很快能听懂这些声音,然后能知道回路中是否发生拖延或其他问题,而且能了解其运行情况,这些在以前都是无从知晓的。
-
数学的古老艺术……并不崇尚速度,而更重视耐心、技巧,且更重要的是协作和即兴创作的天赋,这也是优秀爵士乐的特点。
-
冬天很冷,香农就找来自己的旧钢琴,把它劈了当柴火烧,以此取暖。”
-
他一度对威廉姆·谢尔顿的身体类型及个性理论感兴趣,对照着他的理论研究自己为什么骨瘦如柴(用谢尔顿的话说是清瘦)。
-
这是一项“独创性的宏伟项目,尽管最终它没有完成”。该计划本打算将分布在36平方千米土地上的1000个长度为100米的卫星天线连接起来,以此放大电波频率,达到追踪星际生物的目的。
-
他和香农有很多相似之处,外形上都是高高瘦瘦的,对不感兴趣的东西很快就会厌倦。这种厌倦也发展到了对不感兴趣的人身上。
-
皮尔斯在很多场合都和香农说“你应该详细记录这个或那个想法”。
-
奥利弗、皮尔斯和香农,这个三人组中的每个人的高智商使他们自己有足够的安全感,同时又因彼此的陪伴而深感慰藉。
-
但有记载表明香农还没有到“让人顶礼膜拜的程度”,因为他很没有耐心。他的同事们认为他很友好,但是为人疏离。玛利亚说,香农曾说过实验室常规的生活令他抓狂。“我觉得他受不了实验室里的工作,”她说,“我真是这样认为的,他必须做自己很感兴趣的工作,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
-
在其他人看来,香农沉默寡言,而在麦克米伦看来,这是一种对周围人的失望:“他对不如自己聪明的人很没有耐心。”
-
他观察到香农“在很多方面都很古怪……但他并不是一个不友好的人”。对跟不上他节奏的同事,香农只会说不用理会他们的话。麦克米伦这样对格特尼说:“他从不屑于争辩,如果别人不相信他,他就忽略他们。”
-
乔治·亨利·刘易斯曾说过“天才很难描述自己的思考过程”。这句话完全符合香农,他既难以向他人解释自己的想法,又不屑于这样去做。
-
斯莱皮恩将香农的疏离描述得更传神:“如果不当科学家,以他的智慧,他就是世界上最出色的骗子。”(他女儿后来说:“我的父亲会把这句话当作对他的高度赞扬。”)
-
关于何时产生了有关这个项目的想法,在不同的时间场合,他的说法不一。
-
想象一下香农工作时的样子,你能看到一个瘦削的人,用铅笔敲打着膝盖,在大半夜工作。但是,他不是为了赶在截止日期前完成工作,而更像是沉浸在一个已经困扰了他好几年的难题中。玛利亚说:“他有时候会很安静,非常安静,但他仍会在餐巾纸上写写画画。连续这样两三天后,他会抬起头说:‘你怎么这么安静?’”
-
在8年的时间里——他涂写、修改、删减、朗读这些错综复杂的方程式。他很了解,所有的这些努力可能都是无用功。有时,他会听音乐或抽烟稍事休息,也可能会睡眼惺忪地睡着,白天再继续工作。但更多时候,他彻夜不眠。回到书桌前,他能感觉到或许自己能研究出重要的研究成果,甚至比使他成名的硕士论文更重要。但是,那会是什么?
-
他在跨大西洋项目中赢得了声誉,并被理事会投票选为科学顾问。
-
强大的利益诱惑促使跨大西洋项目的支持者忽略了汤姆森,因为财富开始取决于跨越海洋的即时通信(想象伦敦的股票交易员,能够通过对芝加哥货物价格的即时信息进行交易),
-
19世纪是崇尚绅士业余爱好者的伟大时代。然而,
-
这对于一个需要根据投资多少来决定是否进行的项目来说,拥有无法比拟的优势。
-
当亚瑟·C. 克拉克中止了他的科幻小说,转而去写以跨大西洋电缆为开篇的通信史的时候,
-
首先,通信是一场抗噪之战。噪声是指在电话线之间的干扰,或指中断无线电传输的静电干扰,或指电报信号由于绝缘装置被破坏而在海洋中不断衰减。它是悄悄混进我们对话之中的不可测性,意外或故意地阻止了我们的交流。
-
通信永远与疑问关联在一起。几乎没有人认为解决噪声能有一个统一的答案,直到克劳德·香农的理论出现。
-
做得更好的希望,在于调查物理的实体世界与信息的隐形世界之间的界限。
-
信息很老,而关于信息的科学才刚开始搅动科学界。
-
信息是被估测出来的,而非被说出来的,它蕴含在数十种方式之中,直到被人们掌握。
-
香农做了最后的整合,他定义了信息的概念,并有效地解决了噪声问题。
-
前辈,这两位工程师自他在安娜堡发现了他们的研究时起,便塑造了他的思维,
-
奈奎斯特回忆道,工程师们已经明白,信息通过网络传递,无论是以电报、电话还是照片的形式,都会大幅升降波动。重现在纸上时,信号看起来就像波浪,不是平静起伏的正弦波,而是混乱的、像被大风蹂躏过的线条,
-
这与揭示潮汐波动是无数简单波动总和的数学原理是相同的,这对发明第一台模拟计算机大有裨益。)
-
技术通信的世界本质上是离散的或‘数字的’”。
-
奈奎斯特对信息通信思想最重要的贡献被记录在1924年的一篇论文中,但在当时这篇论文并未受到关注,这篇论文曾在费城工程师技术会议上宣读。论文毫无野心的标题是《使用不同当前值数字作为代码的理论可能性》,论文内容只有4段。结果这4段内容成为破冰之作,解释了通道的物理特性与其传播信息的速度之间的关系。这是超越汤姆森的一步,它传递的是情报而非电力。
-
用奈奎斯特的话来说:“传递情报的速度意味着在给定的传输时长中,能够表示不同字母和数字等信息的字符数。”这远不如之前那么清晰,但这是第一次有人尝试以有意义的方式探寻如何科学地对待信息通信。
-
W = k log m W表示情报的速度,m表示系统可以传输的“当前值”的数量。当前值是指电报系统所需配发的离散信号;而当前值的数量类似字母表中可能的字母数。如果系统只能表达“开”和“关”,它有两个当前值;如果它能够传达“负电流”、“关”和“正电流”,那么它有3个当前值;如果它能够表示“强负”、“负”、“关”、“正”和“强正”,那么它有5个当前值。[1]最后,k是指系统每秒可以发送的当前值数量。
-
奈奎斯特表明了电报传递情报的速度取决于两个因素:信号传送的速度和词汇中“字母”的数量。
-
一个电报系统所能拥有的“字母”数越多,它传递的消息就越快。或者可以反过来看,我们能选择的可能当前值越多,每个信号中的情报或者每秒钟的通信密度就越大。
-
奈奎斯特对更高效的工程系统的兴趣要超过思索情报的本质;更重要的是,他被期望研究出更实用的结果。
-
在留下“所有的通信系统都像电报一样具有数字化的本质”这样耐人寻味的建议后,他也没有继续对通信本身进行概括和推演。同时,他定义情报的方式,即“不同的字母、数字等”,仍令人困惑。那么,在字母与数字的背后究竟是什么?
-
情报减去含义即为信息。
-
香农说:阅读拉尔夫·哈特利的作品“对我的一生有重要的影响”。这种影响不仅仅是对他的调查或者研究:香农一生中花费了许多时间使用哈特利建立的概念工具进行研究,对于他来说,他的绝大部分的公众知名度,即“克劳德·香农——信息论之父”,正是建立在延续了哈特利的思想的基础上
-
虽然像香农这样的工程师并不需要别人的提醒和指点,但正是哈特利使“含义与信息无关”的概念愈加清晰。
-
哈特利在意大利莫湖科学会议上宣读了这篇论文,将这种抽象简单地称作“信息传递”,以使其易于被接受。
-
只有当我们提前约定好符号的含义,一切才有意义。一切通信皆如此,
-
对于哈特利来说,约定符号词汇的含义取决于“心理因素”,这是一个肮脏的词组。
-
第一个要求是确定符号的数量,而不是受心理学的影响。信息科学需要弄清楚我们称为乱码的信息,以及我们称为有意义的信息
-
我们如何能够开始不是从心理层面,而是从物理层面认定信息:“在预估物理系统传输信息的能力时,我们应该忽略‘对其进行诠释’这一问题,而使每一选择完全随机
-
在通过电报控制滚球的理想试验中,唯一的要求是使符号进入渠道,而另一端的人能够将它们区分开来。
-
测量信息的真正尺度不在于我们所发送的信号,而在于我们能够发送而没有发送的信号。发送信息是指从可能的信号池中进行选择,并且“在每次选择时都会消除所有可能被选择的其他信号”。选择的目的在于排除替代方案。哈特利观察到,当信息恰巧有意义时,这一点最明确。“例如,在‘苹果是红色的’这句话中,第一个单词(apples)从总体上排除了其他种类水果以及其他物体的可能性;第二个单词(are)使我们关注到苹果的一些属性或状况;而第三个(red)排除了其他可能的颜色。”
-
大词汇库中的信号比小词汇库中的信号要承载更多的信息,而信息衡量了选择的自由。
-
工程价值正是他所追寻的,尽管努力探索信息听起来更像是哲学家或语言学家所做的事情。信息的本质是什么?当我们发送消息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会不会存在消息中的信息你根本无法理解的情况?
-
哈特利将其称为“基础区域”,也就是后来我们所熟知的图像元素或像素点。正如电报操作员从特定数量的符号组中进行选择一样,每个基础区域都通过有限数量的亮度选择进行定义。亮度集合越大,基础区域的数量越大
-
方块与亮度所表示的图像既可能是“最后的晚餐”,也可能是“一只狗的早餐”,但是信息对此毫不关心。这样,即使图画也可以被量化,这就洞悉了信息激进的功利主义前提——这几乎是浮士德式的交换,但如果接受了这些前提,我们就会隐隐约约地初步意识到每条信息的背后都是一致的。
-
如果需要花大力气一些人才能达到对信息含义的无动于衷,那么机器毫不费力地就能实现这一点。
-
如果有效消息的标尺是接收器能够将符号区分开来,
-
这些大概就是香农在开始研究时,信息通信理论发展的状况。
-
香农在他位于西村的单身公寓以及贝尔实验室的研究室中,对这些内容进行了长达10年的研究,但似乎信息科学已经停滞不前了。
-
通信的根本问题在于将选择过的信息从一个点精确地或者近乎精确地在另一个点重现。通常,这些信息是有意义的……这些通信的语义学方面与工程问题并无关联。
-
从一开始,《通信的数学理论》就表明,香农已经消化了信息科学先驱者最前沿的成果。奈奎斯特曾使用“情报”这个模糊的概念,哈特利曾努力地解释撇开心理学和语义学的价值,而到香农的时代,他已经理所当然地认为含义是可以被忽略的。同样,他也乐于接受用信息来衡量选择的自由,他认为信息之所以有趣,是因为它们被“从一组可能的集合中挑选出来”
-
比特是在两个等概率的可能性之中进行选择后所产生的信息量。所以“一台拥有两种稳定状态的设备……能够存储1比特信息”。
-
所以想象另一个极端的例子,假如一枚硬币的两面都是头像,那么无论你抛多少次,它能够赋予你任何信息吗?香农坚持它不能提供任何信息。它不能告诉你尚不知道的情况,因为它不具备任何不确定性。
-
当一件事物承载了关于其他事物的信息(正如计数器能够告诉我们一个物理量,或一本书能够告诉我们人生),它所涵盖的信息数量反映了未知情况的减少。
-
但当一切都充满确定性的时候,并不能产生信息,因为没有什么可以传达。
-
情况大抵相同。当我们将意义与信息分离开,我们会发现一些最有意义的话,它们也正是提供最少信息的话语。
-
消息中的比特数(H)与不确定性紧密相关:当概率值越接近的时候,不确定性便越大,结果更可能令人吃惊。
-
直到现在,认为电报是最基础的离散通信模型且适用于简化与学习的看法,已经十分普遍。即使电报越来越陈旧,它在之后的信息论论文中也仍然具有实效。)
-
点、划和空格,无论这则信息是什么,点后可以是点、划或者空格,划后可以是点、划、空格,但空格后只能是点或者划,空格后永远不可能是空格,选择符号也不可能是完全自由的。
-
值得注意的是,正如香农所表明的,这种模型也描述了信息和语言的行为。每当我们交流的时候,无所不在的规则会限制我们选择下一个字母或者下一个“pineapple”(菠萝)[1]的自由。
-
字母“E”在英语文本中出现的概率为12%,而字母“Q”的概率仅为1%。
-
事实证明,世界上有一些看起来最幼稚的问题,比如“为什么苹果不向上掉落”,也恰恰是最有科学价值的。倘若这些看似荒唐而有揭示性的问题被汇聚成名言录,那么无疑应该将“香农之问”纳入其中:“为什么没有人说XFOML RXKHRJFFJUJ[6]?”调查这个问题,我们就会发现,“言论自由”大体来说只是我们的幻想,它来自我们对自由匮乏的认识。比我们更自由的通信器大概会说XFOML
-
香农的记事本上就恰好出现了这样一句话:行消息即是这些(THE LINE MESSAGE HAD TO BE THESE)。
-
不过,到底谁在乎字母的频次? 其中之一是密码分析师,香农是最好的密码分析师之一。
-
在几乎任何代码中,某些符号会占据主导地位,这些符号可能代表一些最常见的字符。
-
正如所有优秀的密码破译者一样,他是由计算符号出现的频次开始的。
-
由于在英语中,最常出现的字母是e……在任意长度的句子中,一般e出现的次数都是最多的……
-
在英语中,“the”在所有的单词里最常见。因此,我们可以看出其中是不是有按照搭配的顺序重复出现的3个字符,其中的最后一位为8。如果我们发现这些字符重复出现,那么这种排列很可能表示的是单词“the”。经过检查,我们发现了超过7次“;48”这样的排列。因此,我们可以假设“;”代表“t”,“4”代表“h”,“8”代表“e”,最后这一点已经得到了很好的证实。由此,我们迈出了巨大的一步。
-
因为每条信息都基于人类通信的基本现实。它总是包括冗余的成分,通信使人变得可被预测。
-
这就是经验丰富的密码破译员的直觉,香农在信息理论中确立了这一点,即能够实现密码破译是因为我们的信息量并不多,远少于完全不确定的情况。可以肯定的是,香农在信息理论方面的突破,不是由他在密码学方面的研究而驱动的,他对信息的思考要早于他对密码的思考。
-
我写(信息论论文),某种程度上是为了证明我(在密码学上)花费的时间是合理的,
-
但它们存在密切的联系。我的意思是它们是非常相近的事物……人们有时候试图隐藏信息,而其他时候又试图传递信息。”
-
用香农的话来说,信息的冗余特征使得破解密码成为可能。密码史学家戴维·卡恩曾经这样解释道:“大体上,冗余是指在信息传递的过程中,实际传递的信号会超出实际需要的信号。”信息解决了我们的不确定性,而冗余就是信息中不能给我们提供新信息的部分。无论何时只要我们能够猜测出下一步会发生什么,我们都会面临冗余。
-
单词可以是冗余的,“the”的出现几乎永远是出于语法需要,是否有该词并不影响我们的理解。
-
当我们书写英文的时候,写下的一半词语都受到语言结构的限制,而另一半则是自由选择的结果。”后来,他对冗余成分的预估上升到80%,只有20%的单词承载了实际信息。
-
香农指出,我们应该庆幸语言的冗余度没有更高,否则我们就不会有填字游戏了。在零冗余的状态下,RXKHRJFFJUJ可以成为一个单词,“在该种语言中,或者在任意两维字母组成的填字游戏中,任何字母序列都是合理的”。当冗余程度变高的时候,可能存在的次序就变少了,
-
当冗余程度变高的时候,可能存在的次序就变少了,
-
倘若英语变得更冗余,那么我们几乎不能用它制作字谜了。在另一方面,香农猜测到,倘若英语没这么冗余,填字游戏就会发展为三维空间的游戏。
-
理解了冗余,我们就可以有意识地操纵它。这就好像早期的工程师试图利用蒸汽和热量玩把戏一样。
-
最高效的消息实际上很像一串随机文本,每个新符号都尽可能多地提供信息,因而它足够令人难以预测
-
单位比特和单位米以及单位克能够比肩而立,信息拥有物理单位,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情。
-
这仅仅是为了给最通用的字母配上最简单的比特,给最不常用的字母使用最繁复的字符串。换句话说,最“不令人吃惊的”字母被编码为最少数量的比特。
-
这种可预测性使信息内容可以被削减。自香农之后,信号得以轻装上阵,快速传输。
-
然而,也有威胁信号的因素。每个信号都会受到噪声的影响。每条消息都可能被腐蚀、失真或扰乱。最宏大的消息、最复杂的传递距离、最远的脉冲,也恰恰是最容易失真的。
-
香农对完全精确性[4]的承诺是史无前例的。对于工程学教授詹姆斯·马西来说,正是这一承诺使香农的理论成为“哥白尼式的”理论,哥白尼式的意义在于他站在了“显而易见”的对立面,彻底革新了我们对世界的认知。正如太阳“显然”围着地球转一样,关于噪声的最佳答案“显然”必须与通信的物理信道、马力和信号强度有关。香农提出了令人不安的反常识的观点:忽略物理信道,承认它的局限,我们可以通过控制信息来克服噪声。噪声的解决方案不在于我们说话的声音有多大,而在于我们怎样说出想表达的内容。
-
如果他们读过香农的文章,他们可能会说“请增加冗余的部分”。
-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已经十分明显了,在嘈杂的房间里两次诉说同样的事情是制造冗余的做法,其未经说明的假设是,同样的错误不可能连续两次出现在相同的地方。虽然,对于香农而言,它还不止如此。语言的可测性、我们对获取最大信息量先天的失误,实际上最有力地保护了我们免于出错。
-
语言的冗余为你修正了错误。另一方面,想象在“XFOML”式的语言中找到错误是多么困难,这种语言中每个字母出现的概率都是相同的。[
-
我们必须能够编写出一种代码,在这种代码中,冗余就像是保护盾:这种代码不存在不可缺少的比特,因此代码的任意比特都能够吸收噪声的损害。
-
要比简单的重复更有效率。我们并未强制要求通信媒介做出任何改变,不需要在拥挤的房间里大声叫嚷,不需要将火花线圈绑在电报上,也不需要将电视信号向天空发射两次。我们只需要更智能的信号。
-
只要遵循信道对速度的限制,精确性就不会受到影响,任何量的噪声都不会影响声音的接收。是的,克服更多错误,呈现更多特征,要求更复杂的代码。所以可以将压缩代码和抵抗错误的优点结合起来,尽可能有效地缩减消息,增加必要的冗余以确保精确性。
-
你可以将任何消息编码成一串比特流,这既高效又可靠,而无须知道它们的来源。正如信息论专家戴夫·福尼所说的:“比特是通用的接口。”
-
光碟即使有污迹和划痕(因为存储容器只是另一个信道,而划痕只是其中的另一种噪声),仍可以播放音乐,世界上的信息被提炼存储在2英寸长的方盒里。
-
他应当如何命名这种情形?冯·诺依曼立刻说:信息减少了“熵”。除了这是一个合适的、坚实的物理词语,他继续说:“最重要的是,没有人知道这个熵到底是什么,所以在辩论中,你总是具有优势。”
-
正如我们在本书中再次说到它一样,这仅仅是因为信息和熵之间的关联性是如此具有暗示性。[
-
没有人知道熵到底是什么。这种说法有点儿夸张,但是毕竟熵的含义包括了太多的内容,几乎和信息一样复杂,有些听起来很科学,而另一些则不然。它曾表示蒸汽机无力继续运作,也曾表示热力和能量的消耗,指封闭系统中的每一部分无法抗拒地退化为毫无价值的部分。它还有一种更简单粗暴,却更容易引起共鸣的解释是,表示趋于失序、混乱的状态,是与运行状态相悖的初始混乱
-
在追求这些秩序的同时,我们为世界呈现了相对较少的信息量,因为我们削减了能够被解决的不确定性的数量。从这个角度来看,人类通信的可预见性意味着更大规模的可预测性。我们所有人都是可预测性设备。我们将自己看作信息的不竭制造者和消费者。但是根据“香农熵”来看,情况刚好相反,我们正在从世界中吸取信息。
-
而一切作为整体变成最富有信息量的信息,这不是用眼睛能够看出来的。
-
当粒子由一种状态跃至另一种状态时,它们与开关、逻辑、0和1的码流,以及肉眼无法分辨的戏法有相似之处吗?
-
他所指的熵是一种消息、传播、通信和代码的理论,这就足够了。“你知道我的兴趣所在。”
-
但是在他坚持这一点的时候,他违背了一个更久远的人类习惯——我们趋向于用工具的形象来重新构思宇宙。我们发明了钟表,由此发现世界是像发条一样运转的;我们发明了蒸汽机,由此发现世界是一台不断处理热量的机器;我们发明了信息网络,包括转换电路和数据传输,以及连接各大洲的50万英里的海底电缆,由此发现,世界以这样的形象而存在。
-
科学美国人》数十年后将香农1948年的论文称作“信息时代的大宪章”,
-
香农的思想《通信的数学理论》中的力量和说服力走出了实验室,
-
它尤其激起了一名读者瓦伦·韦弗的兴趣,他后来成为香农最重要的推广者。他是洛克菲勒基金会自然科学分会的会长,也是美国科学和数学研究的主要赞助者之一。
-
后,《通信的数学理论》
-
这所学校在当时非常独特,虽然学校的创始人十分激进地认为穷人应当接受最高水平的教育,
-
20世纪,它培养出了像马文·明斯基这样的校友,他是人工智能的先驱,也是香农日后的同事;它也培养出了原子弹之父J. 罗伯特·奥本海默。
-
几何学之父欧几里得是一位自命不凡的人,“有一则关于他的故事,当他的一名学生问他几何学的用途时,他让他的奴隶给了学生3便士,‘因为他必须学有所得’”。
-
这些模式是应运想法而生的。相比之下,普通的应用数学是“无趣”、“丑陋”、“微不足道”和“最基本的”。
-
正是那些纯数学家鄙视冯·诺依曼的博弈论研究,与其他事物相比,他们把它称作“仅是一时之热”和“下等之物”。同样的群体也会对纳什做出同样的评判,就像杜博反对克劳德·香农一样。
-
他用一句话来讽刺这些内容,这句话多年来一直激怒着香农的支持者:“文章中的讨论带有彻头彻尾的主观性,并未遵循数学的法则,而且也没有明示作者进行数学研究的动机是否崇高。”根据学术评论的权威评价标准,这是一种对作者的中伤,相当于黎明前的决斗。
-
香农:我不喜欢他的批评,他并没有认真阅读我的论文。你可以一行一行地列明每一步的推论,或者,你也可以假设读者能够明白你在说什么。我非常自信我是对的,不仅仅是依赖直觉,而且是经过了严谨的推论。我非常清楚我在做什么,书的结论非常正确。
-
尽管他在学术上获得了成功,但童年时的阴影仍清晰可见。作为一名年纪稍大一些的孩子,他身边的人比他年纪大得多,因而他遭受了冷酷无情的嘲笑与愚弄,这导致了伴随他终身的强烈的尴尬。
-
他说话的语气充满了炫耀和蛮横。他是一名糟糕的听众……他会说很多语言,但哪一种都不好理解。他是一位出了名的糟糕讲师。
-
早在1945年,维纳就曾紧张于他们之中的哪一位会在信息论的竞赛中赢得声誉。他们的正式竞争始于1946年。
-
维纳找到了一个十分令他满意的词语,称控制论是这一时代的“万用理论”。没有什么比维纳和香农对待宣传的态度而更令两者显得不同了。“从某种意义上讲,维纳做了很多努力推广控制论这一模糊的概念,它吸引了世界范围公众的关注,”斯坦福大学的托马斯·凯莱斯如是说,“但香农完全不是这样的个性。维纳喜欢向大众宣传,而香农一点儿也不在意。”
-
香农坚持认为含义与信息的传输毫无关联,而这一点非常重要;
-
香农32岁了。数学界长期以来秉承的传统观念认为,30岁是一道分水岭,年轻的数学家在这个年纪应当已经完成了最重要的工作。数学家对年龄的恐惧丝毫不亚于专业运动员。
-
大约10年的研究最终形成77页的信息论,而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香农因此赢得了小范围的名气,并使自己成为一名拥有深刻理论思想的人。
-
阿尔伯特·爱因斯坦有一句关于他妻子米列娃·玛丽克的名言:“我需要我的妻子,她帮我解决了一切数学难题。”
-
他的妻子为克劳德带来的福利与爱因斯坦妻子带给爱因斯坦的一样,使他们能够沉浸在自己的研究中,而减少一些具体步骤的烦扰。就像爱因斯坦一样,香农也需要一名参谋,而贝蒂将这一角色诠释得十分完美。他的同事戴维·斯莱皮恩说:“他并不精通数学,但他能够发明任何他需要的东西。”他的另一名同事罗伯特·加拉格尔进一步说道:“他有不可思议的洞察力,能够看透事物本身。
-
这种直觉带来的困难在于,他会先得出解决方案,之后才去完善细节和中间环节。
-
与爱因斯坦比肩,成为香农公共生活中一个永恒的部分。在贝洛的带领下,其他人也如此评价香农:“香农对通信的贡献正如爱因斯坦对物理学的贡献。”
-
但是对于通信工程师来说或者更进一步,对于其他任何人来说,它并不是万能灵药。除了少数自然的秘密,它并不能一次解决很多问题。
-
“除了少数自然的秘密,它并不能一次解决很多问题。”对于面临大好前程的香农来说,这是非常了不起的声明。实际上,他最有鼓动信息论膨胀的动机,但香农及时拉住了缰绳。他继续说:“当我们意识到使用一些令人兴奋的词语,比如信息、熵、冗余并不能解决实际问题时,这有些虚假的繁荣太容易一夜崩塌了
-
我们必须管理好自己领域内的事务。信息论的主题显然已经被广泛消费了,倘若不是过度消费的话。
-
他对人们到处使用信息论的方式感到有些恼火。人们压根不明白他在做什么。”
-
我不喜欢‘信息论’这个术语,克劳德也不喜欢。你看,这一术语‘信息论’意味着这是一种关于信息的理论,但事实并非如此。它是传播信息的理论,而非信息本身。很多人都不理解这一点。”
-
对于香农而言,信息论的应用倘若是有用的、能够提供信息的,则值得欢迎。但是宣扬它超乎寻常的重要性,试图将之定义为20世纪“解决所有神话的钥匙”,却是他所一贯所鄙视的“幻想出的普遍性”和“懒惰哲学”。
-
香农曾经说过:“我认为科学史已经表明,宝贵的成果往往来源于单纯的兴趣。”极端的兴趣可能会导致不求甚解的态度,倾向于尝试一切却又没有任何收获,但是香农的好奇心却不是这样的。
-
摁下开关会弹出一只机械手,将其自身关闭。
-
创造。“设计游戏机首先是一个有趣的消遣,而不是严肃的科学研究。”
-
香农说:“我最大的梦想是有一天能够建造一台机器,它能够真正思考、学习、与人类沟通、熟练地控制周围的环境。”
-
国际象棋大师鲁本·弗恩的话:“人们常常认为大师能够预见一切或者近乎所有的事情……一切都能被算出来,以至在皇后的车兵变为领先对手的王马兵时,可以得意地笑出来。当然,这一切都是纯粹的幻想。最好的方法是关注两步棋的主要走势,并研究不同走法所带来的变化。”
-
我认为人类是机器。不,我并不是在开玩笑。我认为人是一种非常复杂的、与计算机不同的机器,例如,它们在组织上是不同的。但是它能够轻易地被复制,它有大约百亿个神经元,比方说1010个。倘若你用电子设备模拟出每个神经元,它就会和人类大脑一样运行。倘若你复制博比·费希尔的大脑,那么它的行为就会和费希尔的一样。
-
一种“动力……一种试图找出答案的欲望,弄清楚事物形成原因的欲望”。
-
你没有问题意识,就不会去探寻答案。”
-
这可能关乎性格,即很可能源于早期的训练、童年时的经历。”最终,他不知道如何称呼这种性格,并归结在好奇心上。“我就说这么多了。”
-
但是,伟大见解的产生并不仅源于好奇心,而且有对现状的不满。这种不满不是令人倍感压抑的不满(虽然他没有言明,但他的确体验了不少这种不满),而是一种“建设性的不满”,也就是说,“因为感觉事情不对劲儿而产生的些许恼怒”。这种说法虽不一定全面,但至少令人耳目一新,且实事求是地描述了天才:天才不过是被有效激怒了的人。
-
伟大见解的产生并不仅源于好奇心,而且有对现状的不满。这种不满不是令人倍感压抑的不满(
-
也就是说,“因为感觉事情不对劲儿而产生的些许恼怒”。
-
天才不过是被有效激怒了的人。
-
天才必须乐于找寻问题的解决方法。香农似乎认为虽然他身边的很多人都一样聪慧,但不是每个人都能从运用智慧中获得同样的乐趣。
-
得出最终结果所带来的喜悦”。
-
假设一个人具有某种恰当的天赋,并受过训练,有好奇心,容易被激怒,也会由解决问题而产生喜悦,那么这样的一个人怎样才能解决实际的数学问题或设计问题?关于这一点,香农描述得更详尽,他提出了6个策略,
-
你可以从简化开始:“几乎你所遇到的每道难题都混淆着各种无关数据,你可以抛开它们,将难题简化为主要问题,由此你才会更明白你到底在试图解决什么。”
-
简化本身也是一种艺术,其诀窍在于抽离一切因素,保留有趣的部分;
-
从香农信息论的角度来看,无线电和基因的区别是很次要的,但重量一致和不一致的硬币之间的差别却相当重要。
-
利用类似问题的现成答案去套自己的问题,进而推断出它们的答案具有共同点。
-
在任何一种思维中,迈出两小步比迈出一大步都要容易得多”。
-
你如果不能用类似的方法简化或者解决问题,就试着重新提问——“改变用词,改变观点……从影响你看问题的方式带来的思维障碍中解脱出来”,避免“思维定式”。换句话说,不要被已经付出的沉没成本所困。毕竟“有些新手”在初次尝试解决某类问题时就一举成功是有道理的,他们不会被时间所积累的偏见束缚。
-
数学家们普遍认为,改变观点最有力的方法之一是对“难题进行结构分析”,即将压倒性的难题分解为若干小问题。“数学中的许多证明实际上是通过非常迂回的过程实现的,”
-
他最大限度地将计算机继电器简化为逻辑语言的简略表达,或者从各种系统的通信中概括出相同的规则。
-
“我认为优秀的研究员无意识地应用了这种方法,也就是说,他们在主动践行这些原则。”
-
少数人产生了绝大多数的重要思想”?
-
有一篇著名的哲学文章叫《做只蝙蝠的感受是怎样的?》,
-
在一场主题为“基于不可靠部件的可靠机器”的研讨中,香农提出了以下挑战:“如果人类的生命取决于机器的成功运转,那么我们很难只将希望寄托在失败的低概率上,尤其是哪怕单个部件运行得再好,我们也不足以将人类的命运寄托于此。”
-
香农写道:“贝尔实验室当然有很多优势,可能其中最重要的是没有教学任务,因而人们有更多时间从事科学研究。”
-
因素。“贝尔实验室的隐避、独立,既有优点也有缺点。他阻碍了很多浪费时间的访客,但这也导致许多有意思的会面不能进行。外国学者通常只会在贝尔实验室待一天,却能在麻省理工学院待半年。这对于交流思想而言,是非常好的机会。”
-
在我看来,学术生活的自由性是其最重要的特征。长时间的假期十分诱人,这也是工作中的一种自由感。”
-
贝尔实验室主席比尔·贝克之后对亨利·波拉克说:“香农是贝尔实验室众所周知的伟大人物之一,我是不会让他陷入贫穷的。”
-
像许多东海岸的教授一样,香农对帕洛阿尔托感到惊叹。
-
我总是想单纯地追寻我的兴趣,而不考虑经济价值或者对世界的贡献。我在毫无用途的事情上花费了很多时间。”
-
这些都是正常、杰出的科学家不会去做的事情!”
-
他不是那种上课时会说“这就是什么什么的本质”的那种人。他会说:“昨天晚上,看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我想起了一种有趣的方法。”他会带着神秘的笑容,和大家分享这件十足美妙的事。
-
与其说他是一名授课者,不如说他是一名启发者。或者,就像豪斯所说的那样:“我们敬香农如同神明。”
-
我不认为他立刻就能发现问题的解决方法,我想他只是在探索自己的方法,只不过他有一种直觉,能够分辨出哪些是问题中根本性的部分,哪些只是细枝末节而已。
-
那就是他的研究方法,他会找出最简案例,然后寻找为什么它行之有效,以及为什么应当这样解决它。
-
欧文·雅各布斯是那个年代麻省理工学院的学生,后来创立了高通公司。他回忆道:“大家会走进他的办公室,讨论一个新问题,以及他们是如何试图解决它的,然后他便会走向他的文件柜,从里面拿出一些尚未发表的文章,这些文章已经很好地涵盖了相关内容。”
-
现在他们的忧虑有了更富成效的解决途径,即编码、存储与比特传输。“一旦所有的工程师都开始这么做,取得进步就变得异常迅速了,他们开始找到更好的数字化方法、存储方法以及传递这些被称作二进制数字的极简的对象,而不是像语音波形这样的复杂对象。如果从这一角度看问题,香农确实引发了数字革命。”
-
我认为,这个世纪在某种意义上将会见证信息业务的大幅激增与发展……信息收集业务、点对点传输信息业务,也许最重要的是信息处理业务,即用它来代替人类在工厂中进行机械化操作……甚至在一些创造性的领域代替人类,比如数学或者语言翻译。
-
在那个年代讨论“信息业务”实际上是在谈论幻想中的世界。
-
那些整天研究价格图表、‘头肩公式’和‘大V字形’的人,在我看来是在重现重要数据的干扰图像。”
-
香农争论道:复杂的公式远没有公司的“人和产品”重要。
-
我的大体感受是,选择那些即将成功的公司比预测短期变化更容易,短期变化只会持续数周或数月,只有在《华尔街周刊》上才会有人担心。更多的随机性和预料不到的事情会导致人们大量买进、卖出股票。
-
他认为市场时机和数学诡计,并不如具有强劲增长势头和稳健领导力的坚实的公司更重要。
-
香农曾对罗伯特·普赖斯说过一句名言:“我通过股市赚钱,而非论证定理。”当被问及哪种信息理论最适用于投资时,香农回答道:“内幕消息。”
-
香农似乎是用‘想法’而不是文字或者公式去思考。他遇到新难题时就像雕刻家摆弄石块,香农的想法将障碍物逐一凿去,直到呈现出近似解决方案的图像,然后他会继续用更多想法使之精细化。”
-
。他们使用了社交网络理论家的研究,他们认为随机选择的两人至多能够保持三度分离。换句话说,香农、索普和愤怒的赌场老板之间的距离会非常小。
-
正如格雷厄姆所说的:“数学常被描述为科学模式,而杂技可以被看作在时间和空间中控制模式的艺术。”
-
莱贝尔观察到,杂技“非常复杂,有许多有趣的特性;它又非常简单,能够对这些特性建模”。
-
如何理解杂技训练既需要精确性又需要喜剧精神?
-
虽然我的房间里摆了很多奖,但我并不认为我受到了争取奖项这种想法的激励。我的动力源自好奇心。我从未受过经济收益的驱动。
-
他是一位喜欢待在家里的内向的人,更重要的是,他既不爱冒险又挑食。
-
当今科技文明迅速发展,但我们对精神本质的探寻仍然令人遗憾地滞后。
-
我不知道日本如何教授历史,但是我在美国读大学的时候,大部分时间被花在学习政治领袖和战争上,包括恺撒、拿破仑和希特勒。我认为这是非常错误的。历史上重要的人物与事件应当是思想家与发明家,像达尔文、牛顿、贝多芬这样的人,他们的成就持续产生着积极的影响。
-
他特别提到了一类创新:科学探索“本身就是奇妙的成就,但是倘若没有工程师与发明家,即像爱迪生、贝尔、马可尼这群人,从中努力,它们并不会对普通人的生活带来影响”。香农对20世纪的进步感到惊叹,在这之前,“人们与几世纪之前的人一样,主要过着农耕生活,很少迁移,也没有远距离的通信”。并没有经过很多年,这种人类生活方式就经历了彻底的变革。他认为,这都要归功于工程师的工作。
-
他向他的听众们翻译,这是他的shumi(日语中兴趣爱好的发音)。
-
但我认为科学史已经表明,有价值的成果往往始于单纯的好奇心。”
-
她正在离开他,不是在一瞬之间,那样太痛苦了,而是一点一点地分离。
-
他性格中亲切、孩子气、贪玩的成分越来越明显……这对于我们来说是很幸运的。”
-
除了丧失了记忆与理性,他仍旧像我初次遇到他时一样,热情、友善、愉悦。
-
他比大部分人都更习惯于实用性,但是他被“知识本身是宝贵的”和“探索它们蕴含着的无限乐趣”的想法所深深吸引。
-
“他的兴趣不在于成立一家公司生产独轮车,而在于找出是什么使独轮车如此有趣,并对此进行更深入的研究。”
-
我们的榜样都是放松的、好奇的、有时间进行反思的人。
文章作者 种瓜
上次更新 2020-01-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