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吉柯德 - 夜行人

— 摘自塞万提斯《堂吉柯德》

只要是藏在心里，想杀国王都可以。
我可以告诉你，写成此书固然花费了心血，但却远不像撰写你正在读着的这篇开场白这么费力。
考虑怎么为堂吉诃德的故事写一篇序言，可是结果却闹得我不仅不想写这序言了，甚至都起了不将那位高尚骑士的业绩公诸于世的念头。
我生性惰怠，懒得到别人的著作中去搜寻那些我自己也说得出来的话语。
您这本书的用意在于消除骑士小说在世上和人们中间的影响及流弊
不久以前，在拉曼查的一个我不想说出名字的地方
英勇无畏的阿马迪斯并非简简单单地自称阿马迪斯，而是在自己的名字上加上了家乡或祖国的名字，以期使之得以扬名，所以自报“高拉的阿马迪斯”。
那么多冤屈需要伸雪、那么多不义需要匡正、那么多强暴需要铲除、那么多债务需要清偿，他觉得世界已经不容自己迟疑耽搁。
没有固定的目标，只是信马由缰而已。他觉得，只有这样才会有真正的奇遇。
传记中没写，因为作者们认为像金钱和换洗衣服之类明显必不可少的东西无须提及，
那女人手脚麻利而又小心翼翼，因为那仪式中的每一个步骤都让她好不容易才强忍着没有笑出声来，
如果是突发奇想当了诗人，那就更糟了，听说那是不治之症，而且还传染。
如果没有魔头和法师的协助，那些飞黄腾达者也只能徒怀壮志、希望成空。
我在很多书上都读到过，两个游侠骑士先是唇枪舌剑，三言两语过后就剑拔弩张，接着各自掉转马头跑出去一段距离，随后再立即转过身来策马疾驰直至交手，正是在这飞奔的过程中分别向各自的意中人祈求庇佑，而交战的结果又常常是其中的一个被对手的长矛刺穿身体挑落马下，
没有意中人者也就不能被视为正宗骑士，只能算是杂凑，必定不是从正门走进游侠骑士的殿堂，而是如同鸡鸣狗盗窬垣而入之徒。
他向虎乞怜、求石动心
从未见过她的人个个瞠目结舌，就连司空见惯了的人们也露出了不亚于初次见到者的惊异。
根据你们的说法，上天给了我以姿色，这姿色使你们不由自主地爱上了我，因为你们表示爱我，你们就觉得或者希望我该无条件地爱你们。
所以决不能说：‘因为你美，我爱你；尽管我丑，你也必须爱我。’
你们有什么理由只凭你们说很爱我而我就得爱你们呢？反过来讲，请你们告诉我：如果老天并不是给了我一副娇好的模样而是让我生得很丑，我是否有权利抱怨你们不爱我？
“更何况，你们也应该明白，一个人的容貌不是自己决定得了的，我长成这个样子完全是上天的恩赐，我没有要求也没有选择。毒蛇不能因为天生具有可以致人死命的毒牙而受责怪，我也不该由于长得漂亮而有什么过错。正派女人的姿色就好比是远处的火堆和锋利的宝剑，不去招惹，绝对烧不到你的身上也伤不了你的一根毫毛。
既然格里索斯托莫死于自己的浮躁和痴心妄想，为什么要责怪我的洁身自爱？
她话音一落，不等任何回答，转身就钻进了旁边的一片密林，使所有在场的人无不为她的聪明和美貌感叹不已。
有人（当然是那些被她那秀美的眼睛射出的锋利流矢击中了的）想要不顾刚刚听到的明确警告而跟踪追去。
冒险骑士就是或者挨打或者当皇帝全在两句话上
因为他的脑袋里面无时无刻不装满了骑士书中讲的那种种厮杀、魔法、奇遇、落寞、热恋、决斗
他是那么仁厚，让太阳普照好人和坏人、将甘霖洒向君子与恶棍。
我是那种专为艰险、伟业和壮举而生的人。
“照你这个讲法，桑丘，”堂吉诃德说道，“什么都得重复一遍，就是两天也讲不完。利落点儿吧，像个头脑正常的人似的那么讲，否则，就别讲了。”
等到我再跟别人讲的时候，完全可以赌咒发誓说自己亲眼见过。
遭到洛佩厌弃之后，那个托拉尔娃反倒喜欢上了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喜欢。”
“那是女人的天性，”堂吉诃德说，“爱她的，她嫌弃；嫌她的，她偏爱。
“就当全都运过去了算啦，”堂吉诃德说，“别再这么过去过来的，一年都运不完。”
“那怎么可能？”堂吉诃德说，“在这个故事里，一只一只地数着送过河去的羊数真的就那么重要，错了一只，你就没法再讲下去？”
“跟你实说吧，”堂吉诃德说，“你讲的这个传说、故事或者真事的确新鲜，没人能想得出来，至于讲着讲着就没了，也是我这辈子没见过而且再也不可能见到的讲法，尽管我本来就没指望你能讲出什么像样的东西来。
“也许吧，”桑丘说，“其实我知道那故事已经没得可讲了，一数错运过河去的羊数就算结束。”
从那无声的眼泪和真诚的决定中，传记的作者断定桑丘·潘萨应该是个天生的好人，至少也是个心善的老头。
你有过错、我也有过错。你错在对我不够尊重，我错在没有使你对我更为尊重。
我觉得没有一条谚语不是至理名言，因为都是经验之谈，而经验又是一切学问之本。
那个海伦要是活在现在，或者我的杜尔西内娅活在她的那个时代，她的艳名肯定不可能有那么大。
信马由缰（不定去向才是真正的游侠骑士派头）
简短点儿。不管什么话，长了都让人讨厌。
我认为，人是生而自由的，强使为奴未免有些残酷。
想让咱们放了国王的囚犯，就好像咱们能做得了这个主或者他有这个权似的！先生，
朝霞为大地增添了喜色却让桑丘·潘萨心里布满了阴云
噢，我那家生家养的宝贝啊，孩子们的玩伴，老婆的心肝，邻居的宠物，我的帮手
答应给他立个凭证把自己家里五头驴中的三头拨给他。
“这封信不比那些诗更能说明问题，咱们至多不过知道作者是个被人拒绝了的情种。”
轻言细语，千恩万谢，甚至还少不了陪上点儿眼泪。
“倘若您的不幸属于无救的那种，亦愿陪伴阁下哭泣，聊以分担些许，危难中的宽解也是一种安慰
明示您的尊姓大名以及到此蛮荒之地与鸟兽同生共死的原因
烂衫人的这番话让堂吉诃德想起了自己的侍从讲过的那个故事，就是因为自己没有记住运过河去的羊数，结果就没有讲完。
“大多数青年人的爱情并不是爱情，而是冲动，追求的只是快感；一旦达到了目的，那似乎是爱情的东西也就完结并开始衰变，
“如果阁下在开讲之初告诉我卢斯辛妲小姐喜欢阅读骑士小说，用不着再说别的，我就会知道她有多高的智慧，因为，若是没有如此高雅的阅读爱好，她就不可能有您先生阁下刚刚所说的才情。所以，对我来说，无须多费唇舌来说她多美、多好、多机灵，只要了解了她的兴趣，我就可以断言她是世界上最漂亮、最聪慧的女人。
“先生，我真希望阁下能把《希腊的堂鲁赫尔》那部杰作同《高拉的阿马迪斯》一起拿给卢斯辛妲小姐看看，我知道她一定会喜欢达莱妲和加拉娅以及牧人达里内尔的机敏话语、他本人非常优雅、得体而自如地吟咏和演唱过的牧歌中那些令人赞叹的佳句。
我还要说，一位画家如果想要在艺术上成名，必得刻意模仿自己心目中最具特色的画家的原作。
你以为她们真的都是有血有肉的命妇和古往今来那些赞颂她们的诗人们的心上人吗？没那么回事，大多都是假托的，目的是使他们的诗作像是有感而发、使他们自己被人看成为多情种子而且还是当之无愧。 “
我的记性坏透了，有时候甚至都会忘记自己姓什么。
心仪怨敌啊，侍从桑丘，为人忠厚
“干我们这行的，”堂吉诃德说，“什么都得会。”
神父和剃头师傅见到这种情景就问他何以至于闹到这种地步。
恰恰相反，还为自己能够得到一位那么显赫的绅士的钟爱和青睐而有些沾沾自喜，一点儿也不讨厌他写在纸上的那些夸奖赞誉言辞。女人嘛，据我所知，即使长得再丑，也总是喜欢人家说自己好看。
“蠢货，”堂吉诃德立即呵斥道，“游侠骑士犯不着也没必要过问路上遇到的人之所以会吃苦、戴枷、被押是因为作恶还是因为行善，他们的使命是救助落难之人，只管那些人的悲惨处境，而不问那些人的行迹。
这些骑士全都只是因为看重她的人品而心甘情愿臣服的，并不指望自己的满腔热情会得到什么犒赏，只求她能够接受自己为她的骑士而已。”
“这种爱法，”桑丘说，“我听说只适用于对待我主上帝，不期盼奖赏也不惧怕惩罚。不过，我爱上帝、敬上帝是因为他万能。”
伟大统帅和那个迭戈·加尔西亚吧，我宁愿你们烧死我儿子也不能让你们烧了那另外两本。
我真恨不得由你胡闹下去并自食其果，但是我对你的情谊不容我这么做、不容我眼看着你毁掉自己。
是具有威慑和征服人心的特异魅力的，所有的人马上全都争相附和讨好起那个漂亮的摩尔女人。
也许，你正满怀艳羡的心情望着天上的皓月，看着它，一边或是在你那富丽宫阙的回廊漫步，或是凭依阳台的栏杆小憩
游侠骑士行当中本来就有一条戒律：凡是失手之事都应被视为与己无缘、当由别人去管，自己无须再试。
他的武功与伟业都将铭刻于青铜和石板、万世流芳。
谎话逼真才算高明，似是而非才有趣味。
“我从未见过一本各个部分浑然一体——亦即做到中间能够与开头衔接、结尾能够同开头与中间呼应——的骑士小说，全都写得支离破碎，好像故意要弄得怪模怪样、莫名其妙而不想使之谐和完美似的
那作者必须知天文、懂地理、识音律、精国事，如果愿意，有时候甚至还能够充当法师术士；
这类书籍没有文体限制，通过好诗和美文自身的魅力，作者可以叙事、可以抒情、可以是悲、可以是喜，从而表明史诗可以是诗也可以是文。
那些内容和形式均合艺术规范的作品只能得到三五个行家的认可
既然再现真实是戏剧的主旨，那么，虚构出一个剧情、附会上一些史实、将发生在不同时
可是，我自己清楚，除非是神奇的力量，人力根本就不可能将我囚禁。
你就快点儿问吧，桑丘，那么多祈望、祝愿和要求真的都快把我烦死了。
对他那奇特的疯病和他在与人对答时的谈吐中所表现出来的睿智深感诧异，
企图让人相信世上不曾有过阿马迪斯以及书中比比皆是的冒险行侠之士，无异于是在说太阳没在发光、冰雪没有寒气、陆地也不是万物的依托。
只要老天帮忙、命运不再作梗，用不了几天，我就能当上哪个王
谈话中，三个人议论起了国是和政情，挞伐时弊、改革习俗，全都成了新的立法专家、当代的利库尔戈斯注6和转生再世的梭伦
“如今已经再也不会有人钻出森林、越过山冈、去到濒临着那时常是汹涌澎湃的大海的、荒凉空寂的海滩，在那岸边找到一艘无桨、无帆、无桅、无缆的小船，然后毫无畏惧地跳上去，任凭狂涛翻滚，忽而沉于波谷、忽而跃上浪尖，勇敢地面对着暴风骤雨，转眼之间竟在三千里之外弃船登岸，在遥远而陌生的土地上，经历不仅值得记在纸上而且应该镌于金石的千难万险
“不相信世界上有过骑士，”堂吉诃德答道，“这是很多人都犯的又一个错误。“
根据书里描绘的他们的业绩以及他们的人品，完全能够推断出他们的容貌、肤色和身材。
一旦遭到被自己选中的那或真或假的意中人冷落和屏弃，诗人们自然都会报之以污言秽语。当然，这种报复不是心胸宽厚之人该当的行为。
家用毯子兜着你抛来抛去的时候，我没有感觉？你若是真有这种念头，我请你还是别这么说
我的传记作者并不是什么博学之士，而是个不学无术的长舌妇，没有想法、不加构思，信笔写来，写出什么算什么，就像乌维达的画家奥尔瓦内哈。有人问那位画家在画什么，他回答说：‘画出什么算什么。’他也许是在画一只公鸡，可是画出来的结果却是一点儿都不像，必须用花体字在旁边加上一个说明：‘这是一只公鸡。’
诸如伟大的诗人、杰出的史家，总之，或者说大多，都会遭到那些自己没有作品问世却以品评别人的著述为乐趣和消遣的人们的妒忌。”
被那些批评家们视为不足的地方，恰恰正是那有时候可以为美人脸上平添妩媚的黑痣。
他们还说，作者忘了说明桑丘是怎么用的在黑山的皮箱里发现的那一百埃斯库多，压根儿就没再提起，很多人都想知道他是怎么处理的或者拿去买了什么东西，认为那是作品中至为重要的缺憾。”
那位摩尔先生或者是别的什么先生
胆怯和冒失是两个极端，不左不右才是真正的勇敢。
我现在的这份高兴中却掺和着离开你的伤心，所以我才说，如果上帝愿意，我倒是宁愿不这么高兴。
世上最好的调料莫过于饥饿，穷人最不缺的就是这个，所以，他们吃什么都香。
结果却如同是对着旷野讲教义、抡着锤子打冷铁。
您老而骁勇、病而力大、虽然年迈却能降妖伏魔，
有钱的人的快乐不在于有钱本身而在于怎么花钱，
死神是聋子，她来叫门的时候总是火急火燎，求也不行，抗也没用，官也躲不过，僧也逃不了。
任何一种恶癖都会伴随有某种说不上来的乐趣，然而妒忌却只能带来不快、仇怨和气恼。
我只是因为听到了她美丽而聪慧的名声而爱上她的，我不是都跟你说过一千遍了吗？
切莫忽略她接见你的任何细节：听你讲述我的情况的时候，脸色是否有所变化；听到我的名字的时候，是否心神不宁；如果是坐在与其身份相当的富丽客厅里，是否坐不安席；如果是站着，就注意她是否不停地倒脚，是否再三重复给你的回话，是否忽柔忽厉和忽冷忽热，是否不时地抬手梳理她那并未蓬乱的头发。
朋友，你不过是替人跑腿，不能啊，不能拿你来问罪。
说出你跟谁在一起，我就知道你是什么东西。
不能看爹娘而要看跟谁结帮。
跟他作对的魔法师在捣鬼，为了伤害他而改变了她的模样。
按他自己的说法——跟他作对的魔法师在捣鬼，为了伤害他而改变了她的模样。
脸上和身上是对生的，这么说，杜尔西内娅应该在和脸部那颗相对应那边的大腿内侧还有一颗。
前面来的车夫、马夫、魔鬼或者别的什么东西，赶快报上名来。
就我本人而言，宁愿太太平平地活完老天给我定下的寿数。
你告诉我：你看没看过里面有国王、皇帝、教皇、骑士、贵妇和其他各种角色的戏？有无赖、有骗子、有商人、有士兵、有聪明的傻瓜、有痴心的情种，可是，等到散场，一脱下戏装，所有的演员就又都成了一样的普通人。”
有人是皇帝，有人是教皇，总之，所有的人物都可以搬上戏台。不过，到了最后，也就是生命结束的时候，死神会剥去他们借以区分的行头，全都得进坟墓。”
棋局进行当中，每个棋子都有自己特定的功能；棋局一完，所有的棋子就都被拢到一起胡乱地装进了口袋，就跟人死后被埋进坟里一样。
您老人家的言谈话语就像是施放在我的干瘪脑壳这块薄地里的肥料，
“没有一个游侠骑士不害相思病，”
“谁在那儿？什么人？是幸运儿呢还是断肠人？” “断肠之人。”堂吉诃德答道。
“那位准备当伯爵夫人的小姐多大了？”林中侍从问道。 “十五吧，上下差不了两岁，”
某位斗牛骑士做出了一个精彩的动作，或者某人非常漂亮地完成了一件事情，人们常常会说：‘噢，这婊子养的，这龟孙子，真棒！’在这种情况下，骂人的话分明成了夸奖。
“他那鼻子嘛，”堂吉诃德说，“我如果不是个骑士，也会被吓一跳的。那就来吧，我帮你爬到树上去。”
我是骑士，就像人们说的那样，寻奇冒险四处游荡。
多时以来，东磕西绊、跌倒爬起，救助寡妇、护佑弱女、辅佐人妻以及孤幼，
救助寡妇、护佑弱女、敬重人妻、接济孤苦。
诗歌就像是一个娇嫩而又奇美的少女，
凡是能够以我列举的条件为前提掌握了诗艺的人，必定会名满天下所有的文明国度。
所有古典诗人用的都是他们从母乳中吮吸得来的语言，他们没有借用外国的语言来阐述自己的高深理念。
甚至还会给他们戴上连雷霆都不肯伤害的桂冠，以示任何人都不得侮慢获得如此尊荣之人。”
对一个普通绅士来说，这文学可是好东西，就像法冠之于主教、礼袍之于法官，可以为其增彩、壮名、抬高身价。
一直有人明里暗里在和我作对，只是不知道他们会在什么时候和什么地方、利用什么机会、以什么形式出现。”
“桑丘，怎么回事？是我的脑袋变软、脑浆流了出来还是浑身上下大汗淋漓？如果是冒汗，说实在的，绝对不是因为害怕；毫无疑问，眼前的事情一定非常严重。快找点儿东西来让我擦一擦，接连不断的汗水已经糊住了我的眼睛。”
“骑士先生，游侠骑士应该是在有望成功的时候才去冒险，而不干那种毫无把握的事情，因为，勇敢一旦有了鲁莽之嫌就成了疯狂而不再是强大的表现。
据我所知，再勇敢的武士也不过是下了战书之后等着对手应战，对手不来，是他没种，胜利的桂冠自然该归挑战者所有。”
觉得他是一个疯了的明白人、一个近乎明白的疯子。
“然而，比所有这些人更为光彩的却是游侠骑士：他们于荒原旷野、通衢僻巷、山林丛莽之间寻奇冒险并刻意制胜建功，只为博取恒久的英名。
他们主要与真正的责任就是要自找苦吃、知难而进、战胜一切艰险。
“本人既然在游侠骑士行列之中幸陪末座，
勇敢是介于怯懦和鲁莽这两种极端弱点之间的一种品德，然而，勇者宁可进而失于鲁莽也不能退而沦为怯懦，正如浪荡公子要比小气鬼更容易成为乐善好施之人一样，鲁莽要比怯懦更接近于真正的勇敢。
如果是想参加文学比赛，阁下应该力争第二名。第一名凭的是当事者的背景和身份，第二名才是靠本事，第三名实际上是第二名，
“到现在为止，”堂洛伦索心里想道，“我还不能判定他是个疯子。还得再看看。”
“游侠骑士学，”堂吉诃德说，“跟诗学一样迷人，甚至还略胜一筹。”
只可惜，人性堕落，眼下行时的是怠惰、闲散、吃喝和享乐。
不过，说到底，他是一个非常奇特的疯子。如果不承认这一点，我也就太愚蠢了。
他是个阵发型的疯子，常有非常明白的时候。
“有些诗人，人家求他朗诵自己的作品的时候，总是推三阻四；没人请他读的时候，却又忍不住要主动献丑。我不想学他们的样子，很愿意读一读自己的那首诠释诗稿。
您就像鳗鱼似的，一下子就从我的手里滑掉了。
如果那些评委们不把头奖给您，就请上帝打发太阳神将他们用箭射死
据说，堂洛伦索尽管认为堂吉诃德是疯子，听了他的赞扬还是非常高兴，是不是很有意思？阿谀的力量啊，你是何等的神奇，你的魅力又是多么让人痴迷！
作为诗人，若想出名，就得投人所好而不能固执己见，因为没有会觉得自己的孩子不好的父母。在对待智慧产儿的问题上，这种错误观念尤为明显。”
如果放手让女孩子自己去选丈夫的话，保不住有的会看上父亲的仆人、有的会看上市井无赖，只要她觉得英俊、顺眼。在决定婚姻大事这种需要特别清醒的时候，感情和偏好很容易蒙住人的眼睛。择偶常有出错的危险，需要特别小心，尤其是还得靠天赐的缘分。
“一个人要出远门，慎重一点儿呢，动身之前还会费心找一个牢靠而平和的好伴儿同行。
“你不受野心烦扰、不为浮华操劳，你心里面只想着那头毛驴，
在战场上，运用计谋克敌制胜合理合法而且也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其离奇与荒诞让人觉得纯属杜撰
请接着讲您的故事，您该知道，任何对比都是让人讨厌的事情，没有必要把人比来比去。举世无双的托博索的杜尔西内娅就是杜尔西内娅，贝莱尔玛无论现在还是从前都是贝莱尔玛。就到此为止吧。
说出你跟谁在一起，我就能知道你的根底。
在世事浑浊的情况下，假装善人的伪君子总归要比公开作恶强嘛。”
“曾经有人问那位勇敢的罗马皇帝尤利乌斯·恺撒怎么样才算是好死。他的回答是：出其不意、突如其来、始料不及。他虽然是个还不知道有真正的上帝存在的异教徒，但是他的说法倒是对的，因为这样可以免除身心的痛苦。
为了节省开支而假借给予自由的名义将年老无用的黑人奴隶轰出家门，虽然给了他们自由人的身份，实际上却是使之变成饥饿的奴隶，
魔鬼是从来都不睡觉的，总是喜欢到处拨弄是非、挑动不和，或是散布流言蜚语，或是制造无谓纠纷，
如果有人问它什么事情，它先是老老实实地听着，然后蹦到主人的肩上，凑到他的耳朵跟前，告诉他应该怎么回答，再由佩德罗师傅当众说出来。
靠的全是他的那张嘴巴、那只猴子和那个戏箱。
那演傀儡戏的家伙的一席话说得堂吉诃德瞠目、桑丘结舌、表弟瞪眼、小厮错愕、驴叫村的发愣、客栈老板不知所措，
“干脆点儿，小伙子，别在那儿感慨了。装腔作势终归让人讨厌。”
不能太较真，那样不行。成千上万的剧里有着成千上万的差错和谬误，不是都照样在演吗？而且常演不衰，不仅能够博得观众的掌声，还会引起轰动呢。接着讲下去，小伙子，随他们去说吧。只要我有钱赚，戏里的不当之处就是比阳光里的浮尘还多都没关系。”
“阁下不要眼睛盯着那些无关紧要的小地方，不能太较真，那样不行。成千上万的剧里有着成千上万的差错和谬误，不是都照样在演吗？而且常演不衰，不仅能够博得观众的掌声，还会引起轰动呢。接着讲下去，小伙子，随他们去说吧。只要我有钱赚，戏里的不当之处就是比阳光里的浮尘还多都没关系。”
这种本事跟游水差不多，学会了以后就永远都忘不了。
贝内恩赫利说：认真阅读就能知道所讲的事情
任凭风吹雨淋，吃的是硬奶酪、干面包，喝的是从随便走到什么地方遇到的河沟、泉眼里舀来的水。
这个世界到处都是针锋相对的阴谋诡计。我是无能为力了。
他尽管有点儿傻，还是知道东家的举动不说全部但也大多都是胡闹，
好的总督应该是像断了腿的人一样待在家里。
她长得真叫美艳绝伦，就连老天也都无法让其姿色再增一分一毫。
编鸟笼子的手艺简直精湛到了如果无路可走的时候可以以此为生的地步。他的这些乖巧足以征服一座大山，更不消说是一个柔弱少女啦
明明是冤家却又放不下，让我的心啊苦苦地挣扎，这份煎熬实在不太好受，却又心甘情愿受此惩罚。
所以，我认为，应该像柏拉图建议的那样，国泰民安的地方均应将诗人们全都轰走，至少是那些放浪不羁的
一些花言巧语，能够犹如软刺一般扎到人的心里，就像那阳光，灼伤了你的心，可是衣服却完好无损。
心旌摇曳
这也正是他们不吝笔墨的地方，反正是空口说白话，从来没想也根本无法兑现。
堂吉诃德觉得过多虑及自己的安危会有损勇敢的形象，
“确实是这样，”桑丘说，“这边风很大，好像有一千架鼓风机在吹呢。”
应该亲迎、接纳和款待。这样一来，你就会取悦苍天，因为苍天喜欢自己的造物不被轻贱；
“要为穷人的眼泪动情，但是也不能因此而不顾富人的申辩。
“万一你会有失公允，但愿是由于心生恻隐而不是因为贪图贿赂。
“如果是漂亮女人求你作主，千万别看她的眼泪、别听她的哭诉，而要仔细斟酌她申诉的内容，否则，你的理智会被她的泪水淹没、你的好心会被她的叹息利用。
听我说，桑丘，我不是说恰到好处地引用谚语不好，只是胡乱地过多引用会使谈话变得没劲而鄙俗。
永远都不要跟人去计较门第，至少是不要相互对比，一比就势必会有高下，你把别人比下去了就会招恨，你被别人比下去了却不会受赏。
我会告诉他：您面前的矮胖子只不过是个装满老话、谚语和歪门邪道的口袋罢了。”
你本性不错，没有这一条，再大的学问也没用。
他说，自始至终围绕着同一个主题思索与写作、只能凭借少许几个人物来铺展情节实在是一件让人不堪忍受的工作，其结果也必然是不能尽展作者的才思。
明明具有纵横寰宇的能力、气派与才华，却不得不囿于狭小的叙述天地，他为此而吁请人们不要轻觑他的努力。
他自认应该得到褒奖，但并不是因为写出来了的东西而是因为能够忍痛割爱、收心束笔。
带队送他上任的是公爵的一位非常聪慧而又诙谐的管家，事实上没有聪慧也就难有诙谐可言，
希望夫人能够容我在自己的欲望与操守之间筑起一堵高墙，我不想因为夫人对我的慷慨而改变这一成规。总之，我宁愿和衣而寝也绝对不会允许别人帮我宽衣解带。”
阁下诸多高贵品格中最为突出的就是自重。
他们常常会关起门来喝清汤却偏要做出吃过塞牙之物的样子故意叼根牙签出门！
无数与此相类似的窗根下、露台边、花园里的幽会、乐声、情话与昏厥。
桑丘·潘萨又在召唤咱们啦，这是整部传记结构平衡的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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