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心诗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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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自木心《木心诗选》—
大约曾有过五六七八个朋友向我推荐木心,ta们都是我所喜欢的朋友,都属于那种我觉得品味很好的朋友。于是在我丢失的每个kindle里都存有木心的书,却因为各种原因总没有翻开。
最近一口气读了许多政治学著述,密尔、哈耶克、托克维尔、弥尔顿 或机智或热切或文采斐然,读来都清晰愉快,罗尔斯的《正义论》读得颇为辛苦,作者十分正经,没什么文采可言,当然,我认同这是一本好书。
喜欢周末有闲的时候,爬到白云山顶看书,此次爬到山顶时,却一点不想读《正义论》。
阳光微风,树影婆娑,温柔得让人只想看看山、看看云、读读诗,我便翻开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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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石桥边水波寒 渔父看厌敬亭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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惭有闲情逐鸥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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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芝劫尽枕芦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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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现在也 穷得喜欢摆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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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的人,多认真 认真勾引,认真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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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是神秘一点才有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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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藏的门开着 可知宝已散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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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层叠的花篮逐一添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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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如一日(如一宿) 清明时节,雷雨过 推窗风来蛙声满水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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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就抱着爱 夜夜欲壑难填 通宵灯明,肉体如管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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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寒,街阔 人群熙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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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亦飘零久 移樽美利坚 避秦重振笔 抖擞三百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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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高清入骨 山远淡失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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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忆儿时景 莲叶何田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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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霾长街,小食铺 几个难友用一只酒碗轮流喝 那种斯文,那种顾盼自雄 屡败,屡战,前途茫茫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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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的生活 那种天长地久的氛围 当时的人是不知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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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苏酱鸭 平湖糟蛋 撕蒸笋 豆干末子拌马兰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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莹白的暖暖香粳米粥 没有比粥更温柔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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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予毕生流离红尘 就找不到一个似粥温柔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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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夜不下来的黄昏 你是明不起来的清晨 你的语调像深山流泉 你的抚摩如暮春微云 温柔的暴徒,只对我言听计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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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点儿才貌只够我病十九天 第二十天你就粗糙难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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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支撑,莫着力 全身覆熨在我胴体上 任我歆享你的重量,净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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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太俊 不在乎别人 偏偏是你的薄情 使我回味无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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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了等于不说的话才是情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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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臂已围过我的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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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被思念时 知或不知 已在思念者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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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往事,悲恸淡如野墟炊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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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你,我甘忍凄怆,满怀熊熊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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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举步维艰,沿城而行而泣而祷 先是你,绝世的美貌惊骇了我 使我不敢对你的容颜献一颂辞 怕你怨我情之所钟仅在悦目 崇敬你吐属优雅动定矜贵风调清华 无奈每当骤见你的眉目鼻唇 我痴而醉,喑而聩,直向天堂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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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尚未出现时 我的生命平静 轩昂阔步行走 动辄料事如神 如今惶乱,怯弱 像冰融的春水 一流就流向你 又不知你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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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魂像袋沉沉的金币 勿停地掏出来交给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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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爱是无价宝 金币再多也总叹不够 
s>禾秸似的人转瞬被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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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知我满心洪福 款款独行,才不致倾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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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如踉跄中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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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得 陶一般的情人 愿有 瓷一般的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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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什么层次过于繁复的芸芸众生只听俏皮话 箴言者无非实心话俏皮说才会昔在今在永在, 所以每天都是圣诞节每天都是愚人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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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理并非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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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是狡黠的但它并无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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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荫如盖,繁花似锦,行人止步凝望 听我弹琴吟唱,从前这里是怎生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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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马的伟大道路已衰败得难认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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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手持棕榈者已到过圣地,急于还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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吞火的、饮剑的,说起来都是盖世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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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雨时备缸瓮收旧雨水 供烹茶,曰梅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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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不出去 也许就停了 温带的雪 停了便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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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天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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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伞充作拄杖 仿照卓别林的步姿 摇摇摆摆横过雪的广场 回身挥伞,以示告别 玻璃上的小手们更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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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己的心中也并未满足 在雪地上我该弹跳、旋舞 跌倒爬起,这样三次 可见查理是动辄慷慨 我却一贯遇事吝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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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猫逮着松鼠,愿松鼠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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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即缩为早餐后要去买报纸的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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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也饮酒 反正它有轨道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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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悲伤 不过我所说的悲伤 和别人所说的悲伤是两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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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幸福 屋外暴风雪 卧房,炉火糖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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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及看清你已入门我一一褫尽你的衣衫 全裸喘息酥融咿唔金银蛇也似的缠紧了 肩上有阳光唇上有尘土腰背有汗和阵阵弹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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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乳你是酪是酥是醍醐是饱餐后猛烈的饥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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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镇小巷黄昏炒青菜的油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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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烛熄前,礼节性的亮了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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稻草堆间红晕的脸,颈上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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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货摊暗暗夺目的廉价神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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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孔雀金碧辉煌的荷尔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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莽汉动情时颊上妩媚的酒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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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战后只身提箱来访的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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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朝秋雨 放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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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驯良小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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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之行者 水声淹没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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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冠覆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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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胸像一架齐特拉琴 有什么声音,和谐啊 从你臂弯间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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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黎明 庭园右隅的绿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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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般的华盖 
文章作者 种瓜
上次更新 2019-12-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