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闹了,费曼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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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自理查德.费曼《别闹了,费曼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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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没想过,一个小孩子居然有能耐静下来想,然后就想出将收音机修好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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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只要一开始研究某个谜题,我便停不下来,非要把它解开不可。如果当时我母亲的朋友跟我说:“算了,这太费事了!”我一定大为光火,因为我非要击败这台鬼收音机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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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天内其他人也会问我同样的问题,那时我却可以不加思索便告诉他们答案。因此我在替第一个人解题时花掉20分钟,可是同时却有5个人以为我是超级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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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念完时,恐怕古往今来的每个谜我都碰过了,总之凡是由人类想出来的任何疯狂古怪谜题我都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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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要跟别人讨论,便必须使用大家都知道的标准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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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连自己究竟“知道”什么都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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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时候,我真搞不清楚人是怎么回事:他们都不是透过了解而学习,而是靠背诵死记或其他方法,因此知识的基础都很薄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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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常常觉得我是个骗子,但事实上我都很诚实,只不过,我常常诚实得没有人相信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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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确实曾经想过“以科学技巧来解决问题”可能会有的种种限制,像道德价值就不可能靠科学方法来评定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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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睡过程)因此各种逻辑幻象都会出现,但你的思想很快便不受控制,独断独行,全不相连,然后,你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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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你说的是诗的哪一方面,我总有办法从任何事物的角度说出一大堆对比关系,就像刚刚的理论物理一样。不过,我并不觉得这些对比推论,有任何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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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发现,被催眠的经验确实非常有趣。在整个过程中,你不停地对自己说:“我当然可以做这、做那,我只是不想那样做而已!”——那却等于说:你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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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子只不过是我们使用的一种理论,但对于帮助我们了解宇宙运作十分有用,有用到我们简直认为电子是真实无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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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都知道?难怪你们念了四年的生物,我却还是一下子便追上你们的程度了。”他们把所有时间都浪费在死背名词上了,而这些东西只要花个15分钟便全部可以查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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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我来说,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是不会把心思放在诗呀、歌呀这类事情上的。我甚至从没有想过,到底诗是怎么写出来的!我比较欣赏钢铁工人、焊工或机器房的技工。我常常觉得,那些在机器房里工作、能够制造出东西来的人,才是真正的男子汉!那就是我当年的心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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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场面太令我震惊了:这群人提出一大堆想法,各自考虑不同的层面,却同时记得其他人说过些什么,到了最后,又能就哪个想法最佳,作出决定,并综合全体意见,不必什么都重复三遍!这些人实在很了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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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他们却碰壁了。这时我便使出“积分符号内取微分”的方法——这是因为我有一个与众不同的工具箱,还没法找到解答时,便把问题交给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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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你这副模样,衣服袖口脏兮兮的、随随便便的,就在谈论这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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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猜我动了什么脑筋?我跑去看女生宿舍的位置,然后挑了一间和她们正对面的房间。不过,后来我发现这个房间的窗外正好有一棵树,视线全被挡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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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必须慢慢厘清发生在阿琳身上的是怎么一回事——以致于一直到好几个月之后才哭出来。那时我在橡树岭,刚巧路过一家百货公司,看到橱窗内的洋装,心想阿琳一定会喜欢其中一件,就再也按捺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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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之中最令我振奋的经验之一,就是碰到这些光芒四射的物理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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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诺曼教会了我一个很有趣的想法:你不需要为身处的世界负任何责任。因此我就形成了强烈的“社会不负责任感”,从此成为一个快活逍遥的人。大家听好了,我的不负责任感全都是由于冯诺曼在我思想上撒下的种子而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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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方面我总是笨笨的。我总是忘记在跟谁说话,而一味担心物理上的问题。如果对方的想法差劲,我就告诉他那很差劲。如果他的想法很好,我就说很好。就那么简单,这就是我的处事方式。我觉得那样很好,很愉快——大前提是你要做得到。我很幸运正是这样的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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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子弹试验之后)在路上走着时,看到有人在盖桥、筑路,我又想:他们都是神经病,什么都不懂,干嘛还要盖新的东西?一切都是白费工夫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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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喜欢玩益智游戏了:如果有人发明了一些东西把别人挡在外头,那么就应该有办法破解它,闯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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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觉得你的生命有多少价值?” “64。” “为什么你说64?” “生命价值能用数量的吗?” “不!我是说,你为什么说‘64’,而不是——比如说——‘73’?” “如果我刚才说‘73’,你也会问我同样问题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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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个医师很显然较为伟大,因为他的字更潦草难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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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课堂上时,你可以思考一些已经很清楚的基本东西。这些知识是很有趣、令人愉快的,重温一遍又何妨?另一方面,有没有更好的介绍方式?有什么相关的新问题?你能不能赋予这些旧知识新生命?基本的东西思考起来并不难;而如果你没想出什么新东西来,没关系,以前想过的已足以应付讲课之用了。但如果你真的有什么新想法,能从新角度看事物,你会觉得很愉快。 学生问的问题,有时也能提供新的研究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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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极为高明的想法:你完全没有责任要做到其他人觉得你应该做到的地步。我没有责任要符合他们的期望,这是他们的错,可不是我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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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我有点厌烦物理,但从前我很能够享受物理的乐趣。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从前我都在跟它玩游戏。从前我随兴之所至——我不会忧虑这究竟对核子物理的发展是否重要,只会想这是否有趣,好不好玩。还在念高中时,看到水龙头流出来的水流逐渐变少,我很好奇能不能研究出它的曲线,而我发现那并不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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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费曼,那很有趣,但那有什么重要?你为什么要研究它?”
“哈!”我说:“那没什么重要,我只是觉得好玩而已。”他的反应丝毫没有使我泄气,我已经下定决心,我要享受物理,随兴之所至。 -
一切是那么毫不费力,这些题目玩起来是那么容易,就好像打开瓶盖一样,所有东西都毫无阻塞地流出来。我差点产生抵抗之心了!我做的毫无意义,可是结果呢,却恰好相反:后来我获颁诺贝尔奖的原因——费曼图以及其他的研究——全都来自那天我把时光“浪费”在一个转动的餐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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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突然省悟:那35美元的功能,是要使得水牛城之行更有吸引力,而正确的方法就是把它花掉。因此我决定,每次飞到水牛城授课时,都要花掉那35美元,享受一下,看看会不会使行程更为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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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对我崇敬有加。我不能喝酒,但仍然有胆走进酒吧里,面对所有的诱惑,只点了杯可乐来喝。这一切当然是因为我要来看我的朋友。我那样足足装了有一个月之久,真是够卑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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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我进洗手间,有个醉鬼正在小便。他用一种卑劣的声音跟我说:“我很讨厌你这张脸,我想把你的脸按到你的头里去。”
我吓得脸变绿了。但我用同样卑劣的声音回答说:“滚开,别挡我的路,不然我就尿在你身上了!”
他又说了些话,情况愈来愈接近打架边缘。但我从来没有跟人打过架,不太知道要怎么打,更害怕会受伤 -
但无论有多灵验,以后我再也没那样做了——我不喜欢那样尔虞我诈。但整个经验最有趣的,是发现世界上有许多事情的运作方式,跟我从小被教导的一套,居然会有这样大的差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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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向从思考过程中获得许多的乐趣,以致很不愿意破坏这部生命中最好玩的机器——换句话说,自己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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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我把科学定义为“对大自然现象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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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曼,我这里多一辆车,借给你。另外这是到好莱坞及日落区的地图,好好享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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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年轻的时候,你有很多事情要担心:要不要到这个地方,你的母亲又会怎样等等。你担心、做决定,但又发生了其他的事情。事实上,比较容易的作法是什么都不管,就那样决定。不用管那么多——再没什么能使你改变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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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我说,“你讲的问题有没有什么例子?” “当然有。” “很好,那么就举一个例子。”这是我的作风:除非我脑袋里能出现一个具体的例子,然后根据这个特例来演算下去,否则我无法理解他们说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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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脑中想的,是他正在分析的理论中某个特定、实际的例子,而根据过去经验和直觉,我很清楚这例子的特性。所以当方程式应该会如何如何,我知道那是一步错误的推论,于是跳起来说:“等一下!那里有个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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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经常讨论艺术和科学。我会说:“艺术家是迷失的一群,他们没有任何实在的对象!他们曾经以宗教为对象,但是现在他们失去了宗教,一无所有。他们不了解眼前的科技世界,他们一点也不懂得真实世界之美——亦即科学世界之美——所以在内心深处,他们根本没有东西可画。”
而左赐恩则会回答说,艺术家不需要具体的实物,他们满是各种可以用艺术表达的感情;而且艺术可以是非常抽象的,更何况当科学家把自然分解成数学方程式时,他们同时也摧毁了自然之美 -
我很想表达内心深处对这个世界之美的感受,这感受很难形容清楚,因为那是一种情感,这很类似一个人对宗教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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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行其是的万物却都被“幕后”同样的组织体、同样的物理定律所管辖,你会觉得这世界一定有种运行的通则。这是种对大自然数字之美的感情,对于她内在运作方式之妙的赞叹;了解到我们所见的种种现象,都是源自原子之间复杂的相互作用,更有感于大自然的美妙和奇幻。这是一种敬畏的感觉——对科学的敬畏。我觉得,透过绘画,我可以和有同感的人沟通这份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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绘画老师不愿意逼迫你往特定的方向走,所以他们碰到的沟通问题是,怎么让学生慢慢领悟出绘画的技巧,而不是单靠传授;但物理教师却老在传授解物理习题的技巧,而不是从物理的精神层面来启发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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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总是不断叫我画画时,要更放松一点。但是,我觉得叫一个刚学开车的人放松驾驶盘,是不大说得通的。所以,我很反对这种不停的叫人放松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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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幅画的美就在于画家几笔挥毫下,竹子就浑然天成,我可以在真实与假象之间流连忘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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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在某个层面上,我终于了解到艺术究竟是为什么而存在。艺术能为人带来快乐;你创造的东西可以令人喜爱到得而喜,失而沮丧!科学却是普遍性的、宏观的,你不大会跟那些欣赏科学的人有个别而直接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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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更了解到卖画不是为了赚钱,而是让真正想要这幅画的人可以把画买回家,是让那些得不到这幅画就很难过的人能拥有这幅画,真是有趣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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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她身上学到的是,不管长得多美,每个女人都在担心自己的外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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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应该把价钱提高3倍。没有人能真正确定艺术品的价值,所以通常他们会想,‘价钱愈高,一定愈有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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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我问:“跟知识的支离破碎相关的,到底是哪些道德问题?”他的回答却只是一团团的迷雾,我说:“我听不懂,”但其他人都表示他们全听得懂,并且试着要解释给我听,但他们根本说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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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尝试把问题定义清楚。研讨会之所以开得毫无头绪,主要是因为他们连题目都没有明确地界定,因此大家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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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我是速记员,我把大家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录下来。但他们说的我全都听不懂,而每次你站起来问问题或者说些什么,我却能完全明白你说些什么。因此我原本以为你不可能是个教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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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秩序可不可以从混乱中产生?”可以?不可以?该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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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经过伪装的笨蛋——明明是笨蛋却假装不是,拼命想叫别人佩服他们,希望别人觉得他们聪明、伟大——这,我受不了!一般的笨蛋并不会骗人,诚实的笨蛋都很不错;但是,不诚实的笨蛋便糟糕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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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说:“唔,比如说,究竟电是不是火?”
“不,”我说:“但……问题到底是什么?”
他们说:“法典里说,你不能在星期六生火。我们的问题是,我们在星期六能不能用电器?”
我呆住了。他们不是对科学有兴趣!科学对他们生活所带来的影响,只不过是能否让他们将犹太法典诠释得更好而已!他们并不是对外面的世界及自然现象有兴趣,他们只是有兴趣解决一些由于法典而引起的问题! -
这真是令人失望。这些人的人生才刚开始,但他们的生命却都用在诠释犹太法典。想想看,在今天的年代,大家学习的目的是加入社会,做些事情——就算是作个犹太牧师。但令他们对科学产生兴趣的唯一原因,却只不过是由于那些古老、狭窄、从中古时代遗留下来的问题,在面对新现象时碰到其他问题,就这样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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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理学家既然有办法从铀里取得能量,那么我能不能想出以二氧化硅——就是泥沙——为燃料的方法?如果做得到,那么坦克车只要在车底上装个小铲,一边走一边把泥沙弄起来当燃料就行了!他觉得这个主意棒极了,而我要做的,只不过是把细节设计出来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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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没有一本提到算术在科学上的应用。如果它们真提及算术的任何应用,他们举的例子也不过是买邮票之类。大多数的时候,它们讨论的都是些抽象的新数学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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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件事的目的,只不过是引导学生练习加法而已,但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这情形就好像你在读书,偶尔句子会出现几个错误,但突然有一整个句子都印反了。那些数学课本就是那个样子,简直没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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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皇帝高高在上,平民百姓都无缘得见。好了,现在的问题是,皇帝的鼻子有多长?于是有人走遍全中国,问了千千万万的人:大家认为皇帝鼻子有多长,再取其中平均值;而由于他平均了这么多人的数字,大家就相信这答案很“准确”了。但这是什么烂方法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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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应该做的是让学生看看玩具的内部,看看里头的发条,学学齿轮,不要管什么“能量”了。往后,当这小孩明白玩具到底如何运作,他们就可以讨论较为普遍的能量定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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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个很有钱的朋友,他提到这些捐钱设立奖金或赞助演讲的人时说:“小心观察,看看他们到底做过什么违背良心的事情,需要靠这来减轻罪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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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年轻的时候,十分反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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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我会把鼓带到远处森林里,以免吵着别人,在那里找根棒子击鼓唱歌。记得有一次我围绕着一棵树,看着月亮,边走边打鼓,想像自己是个印第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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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甚至曾经想过要试迷幻药,但我有点怕那样做:我喜欢思考,因此我不想弄坏“我”这部机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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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古世纪期间,各种疯狂荒谬的想法可谓层出不穷,例如犀牛角可以增进性能力,就是其中之一。随后有人发现了过滤想法的方法,试验哪些构想可行、哪些不可行,把不可行者淘汰掉。当然,这个方法逐渐发展成为科学。它一直发展得很好,我们今天已经进入科学时代了。事实上,我们的年代是那么的科学化,有时候甚至会觉得难以想象,以前怎么可能出现过巫医,因为他们所提出的想法全都行不通——至多只有少数的想法是行得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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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提到的一些教育或心理学上的研究,都是属于我称之为“草包族科学”(cargo cult science)的最佳例子。大战期间在南太平洋有一些土人,看到飞机降落在地面,卸下来一包包的好东西,其中一些是送给他们的。往后他们仍然希望能发生同样的事,于是他们在同样的地点铺飞机跑道,两旁还点上了火,盖了间小茅屋,派人坐在那里,头上绑了两块木头(假装是耳机)、插了根竹子(假装是天线),以为这就等于控制塔里的领航员了——然 后他们等待、等待飞机降落。他们被称为草包族,他们每件事都做对了、一切都十分神似,看来跟战时没什么两样; 但这行不通:飞机始终没有降落下来。这是为什么我叫这类东西为“草包族科学”,因为它们完全学足了科学研究的外表,一切都十分神似,但是事实上它们缺乏了最重要的部分——因为飞机始终没有降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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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当你以科学家的身份讲话时,千万不要欺骗大众。我不是指当你骗了你妻子或女朋友时应该怎么办,这时你的身份不是科学家,而是个凡人,我们把这些问题留给你和你的牧师。我现在要说的是很特别、与众不同、不单只是不欺骗别人,而且还尽其所能说明你可能是错了的品德,这是你作为科学家所应有的品德;这是我们作为科学家,对其他科学家以及对非科学家,都要负起的责任。
文章作者 种瓜
上次更新 2015-06-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