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凡这些,都是极其鲜美可口的;都曾是使我思乡的蛊惑。后来,我在久别之后尝到了,也不过如此;唯独在记忆上,还有旧来的意味留存。他们也许要哄骗我一生,使我时时反顾。

  • 广州白云楼

  • 对于有些人似乎总是搔着痒处的时候少,碰着痛处的时候多

  • 鸷禽猛兽以较弱的动物为饵,不妨说是凶残的吧,但它们从来就没有竖过“公理”“正义”的旗子,使牺牲者直到被吃的时候为止,还是一味佩服赞叹它们。

  • 正如我们在万生园里,看见猴子翻筋斗,母象请安,虽然往往破颜一笑,但同时也觉得不舒服,甚至于感到悲哀,以为这些多余的聪明,倒不如没有的好吧。

  • 现在说起我仇猫的原因来,自己觉得是理由充足,而且光明正大的。第一,它的性情就和别的猛兽不同,凡捕食雀鼠,总不肯一口咬死,定要尽情玩弄,放走,又捉住,捉住,又放走,直待自己玩厌了,这才吃下去,颇与人们的幸灾乐祸,慢慢地折磨弱者的坏脾气相同。

  • 那是一个我的幼时的夏夜,我躺在一株大桂树下的小板桌上乘凉,祖母摇着芭蕉扇坐在桌旁,给我猜谜,讲故事。

  • 它还没有将一切本领传授完,还没有教给它上树。

  • 这是侥幸的,我想,幸而老虎很性急,否则从桂树上就会爬下一匹老虎来。然而究竟很怕人,我要进屋子里睡觉去了。夜色更加黯然;桂叶瑟瑟地作响,微风也吹动了,想来草席定已微凉,躺着也不至于烦得翻来覆去了。

  • 几百年的老屋中的豆油灯的微光下,是老鼠跳梁的世界,飘忽地走着,吱吱地叫着,那态度往往比“名人名教授”还轩昂

  • 别的一张“老鼠成亲”却可爱,自新郎新妇以至傧相、宾客、执事,没有一个不是尖腮细腿,像煞读书人的,但穿的都是红衫绿裤

  • 现在是粗俗了,在路上遇见人类的迎娶仪仗,也不过当做性交的广告看,不甚留心;

  • 我就极愿意有这样的一个墨猴,可是得不到;问哪里有,哪里买的呢,谁也不知道。

  • 这即刻使我愤怒而且悲哀,决心和猫们为敌。她说:隐鼠是昨天晚上被猫吃去了! 当我失掉了所爱的,心中有着空虚时,我要充填以报仇的恶念!

  • 中国的官兵就常在实做的,他们总不肯扫清土匪或扑灭敌人,因为这么一来,就要不被重视,甚至于因失其用处而被淘汰。

  • 一到夏天,睡觉时她又伸开两脚两手,在床中间摆成一个“大”字,挤得我没有余地翻身,久睡在一角的席子上,又已经烤得那么热。推她呢,不动;叫她呢,也不闻。

  • 一年中最高兴的时节,自然要数除夕了。辞岁之后,从长辈那里得到压岁钱,红纸包着,放在枕边,只要过一宵,便可以随意使用。睡在枕上,看着红包,想到明天买来的小鼓、刀枪、泥人、糖菩萨……

  • 玩的时候倒是没有什么的,但一坐下,我就记得绘图的《山海经》

  • 赛会虽然不像现在上海的旗袍,北京的谈国事,为当局所禁止,然而妇孺们是不许看的,读书人即所谓士子,也大抵不肯赶去看。

  • 后面列坐着五位太太,却并不“分坐”,远不及北京戏园界限之谨严

  • “给是读熟。背不出,就不准去看会。” 他说完,便站起来,走进房里去了。

  • 朝阳照着西墙,天气很清朗。

  • 我却并没有他们那么高兴。开船以后,水路中的风景,盒子里的点心,以及到了东关的五猖会的热闹,对于我似乎都没有什么大意思。

  • 我至今一想起,还诧异我的父亲何以要在那时候叫我来背书。

  • 凡是神,在中国仿佛都有些随意杀人的权柄似的,倒不如说是执掌人民的生死大事的吧,就如城隍和东岳大帝之类。

  • 据传说,鬼王是只用一只脚走路的;但他究竟是乡下人,虽然脸上已经画上些鱼鳞或者别的什么鳞,却仍然只得用了两只脚走路。

  • 相传樊江东岳庙的“阴司间”的构造,本来是极其特别的:门口是一块活板,人一进门,踏着活板的这一端,塑在那一端的他便扑过来,铁索正套在你脖子上。

  • 我小时也曾摸过这脊梁来,然而晦气似乎终于没有脱———也许那时不摸,现在的晦气还要重吧,

  • 耳所习闻的只有什么“人生无常”之类的话。大概这意思传到中国之后,人们便将他具象化了。这实在是我们中国人的创作。

  • 求婚,结婚,养孩子,死亡

  • 想到生的乐趣,生固然可以留恋;但想到生的苦趣,无常也不一定是恶客。

  • 我还记得自己坐在这一种戏台下的船上的情形

  • 一切鬼众中,就是他有点人情;我们不变鬼则已,如果要变鬼,自然就只有他可以比较地相亲近。

  • 我至今还确凿记得,在故乡时候,和“下等人”一同,常常这样高兴地正视过这鬼而人,理而情,可怖而可爱的无常;而且欣赏他脸上的哭或笑,口头的硬语与谐谈……

  • 凡“下等人”,都有一种通病:常喜欢以己之所欲,施之于人。虽是对于鬼,也不肯给他孤寂,凡有鬼神,大概总要给他们一对一对地配起来。无常也不在例外。所以,一个是漂亮的女人,只是很有些村妇样,大家都称她无常嫂;这样看来,无常是和我们平辈的,无怪他不摆教授先生的架子。

  • 这分明是无常少爷了,大家却叫他阿领,对于他似乎都不很表敬意;猜起来,仿佛是无常嫂的前夫之子似的。

  • 但是,和无常开玩笑,是大家都有此意的,因为他爽直,爱发议论,有人情———要寻真实的朋友,倒还是他妥当。